隽颢蹙着一雙劍眉,眼底是驚詫不已的錯愕,平時最能言善道的他現在卻說不出話,一顆心跟着耳邊那陣陣的嗚噎聲擰起揪緊,他意料不到的是小楓的反應竟然如此激烈,引發他深深的歉疚感讓他無地自容,那壓抑着的嘤嘤哭聲飽含着痛苦和害怕,正拉扯着隽颢情感的神經,說不出口的酸澀在胸臆間奔竄,侵蝕的他好不痛苦,忙甩開好幾天以來自己對小楓那些奸狡的算計,柔情安撫。
他真想紮實地賞自己幾耳光,為自己荒唐又幼稚的計謀,當小楓說出這一串令他心驚的話,一切全亂了套了,原本計劃好各種讓小楓就算去了英國都沒法釋懷内咎的辦法,現在反成了沉默控訴他的利器,正一個個重擊他的心窩,自食惡果的人無措的安撫着,卻阻止不了淚珠一滴滴滾落。
「寶貝!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沒有要用身體健康來要挾你。」他沒有想到小楓的反應會是這麼大,更沒想到為了他的身體健康,小楓竟主動提出,他連學校都可以放棄不去,那可是大嫂的遺願呢,從不敢違背母親的他連這也放棄,就真的是大事了,對比小楓對他全心全意的愛,此時的隽颢顯得醜陋不堪。
若是平時,小楓說再不去學校了,隽颢還不高興的飛上天了,但現在達到目的的他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反而是悔恨又恐慌,深怕在小楓心裡種下陰影,這時隽颢可半點都不敢懷疑小楓對他的愛,他明白寶貝這傻勁一起,那承諾下的執着是絕對的堅決,不顧自己快不快樂,開不開心,肯定是那兒都不去了,百依百順的聽從他的話,讓他向東就向東,向西就向西,變成木頭人也不在乎。
雖說他的計謀是卑劣了些,但本意絕不是要禁锢着他,他隻是……隻是不舍得小楓離開,他隻是拉不下臉說他受不了沒有小楓的日子罷了……
「我知道的……」驕傲如他怎麼可能承認自己的幼稚呢?即使事實擺在眼前。可縱使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都讓小楓覺得恐懼,曾經有多少次,他們為了小小的誤會,差點天人永隔。如果那天他開開心心的一口答應了爺爺,拉不下面子的布布會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沒人猜的到,一旦他真的遠赴重洋,一時間又趕不回來,難保憾事不會再次發生。
「寶貝!我真不是那個意思……」隽颢拼命想解釋,卻發現自己用身體要挾他做任何取悅他的事,還真不是第一次,遑論他一開始就抱持着讓小楓擔心後悔的念頭,瞧他單薄的肩頭因為哭泣難過抑制不住地顫動,更加的懊悔。
「布布!」小楓不知道隽颢為何如此慌亂無措,但是他知道布布會這樣折騰身體都是自己帶給他的不安,都是他的錯,他們差點天人永隔,他好不容易才盼到布布醒來,這已經是上天眷顧了,他還有什麼奢求呢,生離死别,難道他都要嘗過一遍,才懂得失去的痛嗎?
發洩一陣後,小楓心裡越發雪亮,明白自己該珍惜的是眼前的人,不是那些抓不住的虛名,擡起楚楚可憐的小臉,盈滿水氣的大眼堅定地望進幽黑如潭的深眸裡,「布布,我想通了,我隻要你,沒有你的地方,我哪兒都不去。」深怕自己覺悟太晚,說話的時候,小楓像是怕隽颢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見似的,更加用力地擁住他,雙手捏緊了他身後的衣衫。
因極力壓抑着而咬紅了的唇瓣,此時溢出如誓言般決絕的話,為了他,就算是夢寐以求的音樂學院向他招手,他也會忍痛拒絕。對比那日,小楓剛一聽到這好消息時的欣喜若狂,和現在淚濕雙眼,哭着允諾放棄的樣子,讓他痛徹心扉,恨不能時間能倒退。
再不想聽到小嘴吐出任何一句令他無地自容的話,隽颢決定死死的封住它,慣于掩飾的人做不到在愛人面前坦坦蕩蕩說出真正心底的感受,隻能用行動告訴他,因為愛的深切,才會錯用彼此傷害的方式,告訴他,他真的很後悔。
不很溫柔地捧起小臉,狂猛激烈的攫住那惹人憐愛的櫻唇吸吮逗弄,無視懷中人的推拒,硬是撬開他的嫩唇竄入,把他還想說的那些令他心疼的話語,全鎖在狂放的吻中,肆意掠奪着唇内的甘甜蜜意。
「布…布!你…的頭…恩…疼……」小楓想阻止他”劇烈運動”,動過腦部手術的他頭疼是極為危險的警訊,醫生千交代萬叮咛,不能有過度的”運動”—而激吻……也算是吧!?
就在小楓失魂的沉浸在香吻裡,薄唇已在耳畔攻城略地,正努力不發出甜膩呻.吟的他,耳邊響起了男人輕得不能再輕的道歉聲音,讓他大感意外,怔忡的睜開盈盈水眸時,那句道歉的話已悄悄的飄遠,彷佛不曾說過似的。
正當小楓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的同時,大秀完吻技的男人突然擰緊了眉頭,掌根吃疼地拄着額頭,一付難受痛苦的樣子,看得小楓不由得瞪大了眼。在醫院照顧他整整兩個月的他,對隽颢各種反應了如指掌,幾乎是反射動作地坐直了身子,他迅速撩開隽颢放蕩不羁的長發,眼角餘光掠過隐在發中那一道怵目驚心的白,心中發酸,瞧他頭疼難忍的模樣,擔心的臉色煞白。
「布布……」小楓憂心忡忡的與他對視,心慌不已。
「沒事!偶爾疼一下而已……」隽颢趕緊松開眉頭,裝作若無其事,拄着額頭的手才剛放下,馬上被小楓兩手給包住。
見他抿緊了嘴唇,生怕一開口,眼淚就噗酥酥的掉下來,忍了半天,把情緒壓了下去,才緩緩開口,「布布!醫生說隻要有一點頭疼的症狀都得馬上回診,我們現在就去看看,好不好?」才收斂起的水霧很快又漫過了雙眼,乞求地看着隽颢。
小楓不舍的撥動隽颢垂在耳際的長發,發間那段不明顯的斷層已經被設計師給修飾過去,但頭皮上那道長長的傷口是再也長不出頭發了,雖然隽颢不甚在意,卻好像烙在小楓心上,總是見一次,心痛一次,鬧得隽颢急尋着醫美花錢植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