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匪忙跪在她面前，低聲道：“太子妃稍等，太子殿下說，請你收下這個。”說罷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盒來雙手奉上。

林不羽拿在手中打開一看，頓時隻覺得天旋地轉，連盒子都掉在了地上。

地上赫然躺着一支雪蓮。

她見到雪蓮，腦子裡就浮現出自己在禁地發過的誓言：我以池中雪蓮起誓，若有朝一日離開穆玄天，穆玄天便會橫死于雪蓮池中。

當時劍神還笑了，說禁地發的誓言，特别的靈驗。

林不羽想到劍神現在還在禁地，隻怕正在雪蓮池中，她忍不住淚流滿面，心中氣恨不已，雙腳卻始終也不敢再向門外邁出一步，便在這僵持不下之時，穆雲仙來了。

穆雲仙看她神情憔悴得不像個人，淚眼紅腫得甚是讓人心疼，一言不發，默默拉着她回到蓮花池邊的大石上坐下，隻希望這個地方能讓她心情平靜些。

林不羽想起雪蓮池，越發委屈極了，再也憋悶得受不了了，竟當着穆雲仙的面就痛聲哭訴：“他當初叫我在禁地發誓，永遠不許離開他。他叫我用他的性命起誓。他太過份了。”

穆雲仙聽着太過份三個字，就知道林不羽愛的極深，以至恨到極至也說不出太狠心的話，其實她大哥何止過份，是太狠心了。

她聽得又是一陣心寒，心道：‘我愛祈山也是愛得這麼深，祈山雖遠不如大哥這般狠心絕情，但對大哥惟命是從。我會不會也像林不羽一樣，被傷得這麼深呢？

祈山不會。

我甯願我傷他，也不要他傷我。’

林不羽已經忍不住嚎啕大哭了，她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無依無靠，無助且絕望。

穆雲仙心疼的抱過她讓她伏在自己肩上哭，看她這哭得天崩地裂的架勢，一時半會也不忍相勸。

等林不羽發洩完，終于于大哭轉為抽泣，漸漸平靜下來，穆雲仙替她擦幹眼淚，看着她腫得像桃子一樣的眼睛，取笑道：“大海都能叫你哭幹。”語氣卻非常心疼。

林不羽一點玩笑的心思都沒有，急道：“你占蔔了嗎？真的是大兇之兆嗎？”

穆雲仙無奈道：“我用不着占蔔，說實話，占蔔的結果和大哥的話。我信大哥說的話。”

林不羽的淚水又止不住流下來，哭道：“又是他叫你來勸我的嗎？”

上次穆雲仙來勸她，是勸她留在劍神身邊。這次卻是勸她把腹中孩子流掉。

林不羽想來更是傷心，隻覺得此一時彼一時，不過數月，已經物是人非。

彼時大喜之時，她和劍神還親密無間。此時大悲之時，她和劍神已水火不容了。

穆雲仙将自己的披風給她披上，如實說道：“大哥雖然沒說，自然也有這個意思。他要做的事，從來沒有人能阻止。”

林不羽聽聞這話絕望至極，傷心得整個人幾乎破碎，她喃喃道：“要我懷孕的是他，我真懷了他又不要了。我知道，他不想要的，我必留不住。可是，我舍不得……”話未說完，又哭得撕心裂肺，抽泣不止。

穆雲仙想安慰她，又覺得什麼話也安慰不了她。想再抱一抱她，又怕再一抱她就又碎了，竟不覺也跟着傷心，偷偷流下淚來。

良久，兩人都平靜下來，呆呆看着蓮花池破敗的蓮葉，竟還有最後一枝粉紅色的花朵迎風綻放。

林不羽目光定在那最後一抹粉紅上，說道：“子夜宮的殺手，她們的生命是一場半點不由人的浩劫，多年來由得自己的隻有兩個人。

一個是九魅，被神龍帶走，死于難産。

另一個是我的生母燕無心，我在子夜宮就聽說過她，她被燕煞南□□之後，懷有身孕，她想要給腹子孩子自由，即便明知會難産而死，會痛得生不如死毒發身亡，或許還會被燕煞南抓回子夜宮。

她隻為腹子孩子博一線希望，死不足惜。

我不是燕無心，但我和燕無心是母女，也算同病相憐了。

她想為我博一線生機，我也想為腹中孩子博一線生機。我們有什麼錯？

我們時運不濟，生在這個錯的世道裡，注定命途多舛，殊途同歸罷了。”

穆雲仙回過神來，眼前的人是柔弱得一陣風就能吹倒她的林不羽，也是子夜宮裡的燕無情……。

她鎮定的道：“你比你母親幸運，你愛我大哥，我大哥更愛你。你們總有一個人要為對方妥協。

與其苦苦掙紮，遲遲沒有一個了斷，大家都痛苦。不如快刀斬亂麻，你和孩子，兩相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