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府。
謝知行陪着謝母在花園散步賞月。
眼瞧着兒子一言不發、心事重重的樣子,謝母蹙着眉叫他,“在想什麼呢?”
謝知行沒理他,出神看着天上的月亮,思緒早就飄到千裡之外了。
他懊惱極了,那日怎麼就沖動告訴母親自己的心上人是誰了?這下可好,母親直接跑到人家面前問她願不願意嫁給他。
他被拒絕了!他果然被拒絕了!
他的沈老闆竟然還連夜收拾行李,馬不停蹄地就跑路了?
這叫什麼事?
思及此,謝知行不自覺重重地歎了口氣。
“謝知行!”謝母又大聲喊了他一聲,“我叫你呢!”
“嗯?”謝知行這才回過神來,回她,“怎麼了?”
謝母重複,“我問你在想什麼呢,說話也不理。”
謝知行一腳踢開旁邊的小石子,石頭落入錦鯉池,濺起一陣小小的水花,埋怨道,“母親,你也太過分了。我隻是不想娶那個什麼千金,将我的心意告訴你。你倒好,直接問人家願不願意嫁給我。看吧,把人家都吓跑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一時刻對她心動的。總之,當他聽到自己将要娶妻的消息,腦海裡面出現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身影,就是他的沈老闆。
可他沒有打算這麼快就坦白,因為他還不确定人家對他的心思。萬一她要是不喜歡他,他這樣巴巴跑過去坦白心意,豈不是會吓到人家。
事實證明,他的擔心是對的。一說出口,果然吓到了,哎。
謝母揉了揉眉心,這些話他已經說過好多遍了,怎麼地,現在還在說?
“人家不願意嫁給你,這怎麼還能怪到我的身上呢?要不是我幫你去問了,你能這麼快就得到答複?這麼快知道自己是自作多情?”
“你别說了。”謝知行沒好氣地捂住耳朵,“不想聽,不想聽。若不是母親這麼快去問,人家根本不會吓得連夜離開。我明明可以等,再跟她培養培養感情的。”
“你這樣等着,人家就能願意嫁給你了?我的傻兒子,她不喜歡你的,你還是早日死了這條心,跟我一起去趙太傅家提親吧。”趙母搖了搖手中的團扇,慢條斯理地說,“人趙家的那千金我見過,模樣生的格外端正秀美,不輸給你那沈姑娘。她還飽讀詩書、知書達理,日後你倆成親了也有的話說。”
她不喜歡你的,你還是早日死了這條心···謝知行隻聽見了這句,後面根本沒聽進去。
謝母見他不說話,還以為自家兒子終于動搖了,趁熱打鐵說,“趙太傅同我說,今年上元節,你同我們一起逛燈會時,那趙家千金見到你,一眼便相中了。還是趙太傅主動提起這本親事的。趙家千金對我們很是尊敬,你不在上京的這些日子,她常常帶着東西來看我們,我和你父親都很喜歡這孩子。”
這下,謝知行聽清楚了。他有些不耐,問道,“父親也喜歡?”
謝母連連點頭,“當然。”
“那父親娶她好了。”謝知行雙臂交疊,滿臉無所謂地說。
謝母瞪大眼睛,顯然被這話氣到,“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些什麼呢?”
“反正我不會娶那個什麼千金,你們要是都喜歡,娶進府給我當小娘,我沒意見。”
“你!你這孩子!”謝母氣得拿手指他。
謝知行懶得再說這個話題,擡頭看了看這幾天越來越圓的月亮,倏然想到,他該回瞿州了。
“聖上交給我的案子我還沒辦完,馬上就得走了。”謝知行說。
謝母怒視着他,厲聲說,“那這幾天我們就去提親,不把這門親事落下來,你就别想走。”
“休想!”
謝母冷哼一聲,“明日開始,我就找人看着你,你别想再偷偷溜走!”
謝知行不可置信地望着謝母,“母親,你是認真的嗎?”
“這次你該知道,我和你父親對你的終身大事的态度了吧?你不去提親,我們是不可能放你走的。”謝母輕佻一笑。
謝知行連連點頭,“怕了,怕了。”
當夜,謝知行連行李都沒收拾,提着幾袋銀兩,馬不停蹄地就溜走了。
……
瞿州,當月十五。臨近子時,臨江客棧。
皎潔月光透過窗棂,映照出白面書生的身形。房間内點着兩根蠟燭,書生坐在木桌旁,兩隻手哒哒地敲着桌子,整個人焦慮極了,心中像是有無數隻螞蟻在啃咬。
能不能戴罪立功,憑着今天的功勞減免他數次促進假·币流通的罪名,就看今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