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淨的瓷碟裡擺放着幾塊淺黃色的糕點,方方正正,小巧精緻。
“這是豆糕,和京城的做法不太一樣。我在,在鄉下時跟人學了好久呢。你不嘗嘗,怪可惜的。”雁翎熱情介紹,還用幹淨的竹簽紮了一塊,作勢要往賀庭州嘴邊送。
糕點距離他的唇畔隻有不到半寸的距離,桂花香混合着綠豆的氣息萦繞在鼻端。
賀庭州眉心幾不可察地一蹙,身體下意識微微後仰。
見他抵觸,雁翎停下手上的動作,心念一動,幽幽地歎一口氣:“果然,阿萦沒有騙我。你什麼糕點沒見過?哪裡能看得上我這點東西?”
少女螓首低垂,從賀庭州的角度,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隻能看到如雲的烏發和尖尖的下巴颏。
賀庭州挑眉,心想,很會自說自話,倒打一耙。
雖然他對這些糕點興趣不大,但從頭到尾都沒親口說過“不嘗”。
他擡眸,神色堪稱溫和:“溫萦?她和你說什麼了?”
“她沒說什麼,是我想着前幾天你借我字帖,我無以為報,隻能親手做些糕點聊表謝意。”雁翎将紮着竹簽的豆糕重新放回碟子,甚是落寞,“算了,提這些做什麼?不吃就不吃吧,當我沒做好了。”
很好,今天的失敗就當是為下次提積攢經驗。
她放下碟子,“啪”的一聲将食盒重新阖上。
賀庭州擡了擡眼皮,慢悠悠道:“我有說過不吃嗎?”
“诶?”雁翎微訝,扭頭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所以你是要嘗一嘗?”
賀庭州不置可否。
雁翎一時有些拿不準他想做什麼,卻見他如同她先前那般一樣,也用竹簽拿了糕點,竟要送往她嘴邊。
“啊?”雁翎微怔,呆了一瞬,電光石火之間忽的想到曾聽人說過“試毒”之類的說法。看着已到嘴邊的糕點,她張嘴便咬了一口。
這豆糕剛做好時,她已經品嘗過。現在放涼了,吃起來也别有一番滋味,清香軟綿,口感甚佳。
“柔軟細膩,入口即化,還不是特别甜。”雁翎毫不謙虛地評價,又一本正經補充一句,“當然,也沒下毒。”
賀庭州微微眯了眯眼睛,低頭看一眼手上空空如也的竹簽,不知怎麼,竟嗤的輕笑了一聲。
雁翎有點莫名其妙:“你笑什麼?”
賀庭州不答,另換一支竹簽,拿了一小塊豆糕放入口中。
平心而論,味道比不上府裡廚子做的,勝在新鮮罷了。
“嘗過了,很不錯。”賀庭州放下竹簽,神色平靜,“我還有點事,先失陪了。”
他略一颔首,施施然朝室内走去。
雁翎表情一滞,不是,這就走了?
這一趟果真是白跑了。
雁翎阖了阖眼睛,連瓷碟都沒拿,就離開了西院。
——留着為下次做借口吧。
賀庭州生性喜潔,練劍之後少不得要沐浴一番。等他出浴,不出所料,已不見那位秦姑娘的身影。
“世子,這些糕點……”長順近前請示。
賀庭州眼皮擡也不擡:“你們分吃了吧。”
“是。”長順答應一聲,着實有些費解。也不知道世子對那位秦姑娘究竟是什麼态度。
……
雁翎花費精力做成的豆糕,賀庭州反應平平,卻意外地很得老夫人喜愛。
老夫人特意把她叫過去,好一番誇贊。末了,又感慨道:“真像你祖母。阿钰年輕那會兒,就愛做些糕點藥膳。可惜你沒能學會她那一手好醫術……”
雁翎也覺得惋惜。
俗話說,技多不壓身。她也想精通醫術,奈何沒機會學。
突然,老夫人想起一事:“泱泱,你進京以來,有沒有去看過秦家的舊居?”
“沒有。”雁翎搖頭,狐疑地問,“秦家還有舊居嗎?不是說賣掉了嗎?”
“是賣掉了,但是十多年都沒有變動過。和你們家離京的時候,一模一樣。你和你爹都在那裡出生,門口那棵柿子樹,還是你祖母親手栽種的。”老夫人認真道,“你應該去看一看的。”
“那我改天有空就去看看。”雁翎很聽勸,當即點一點頭。
老夫人頓時來了興緻,看一看天色,沉吟道:“今天有些遲了。這樣吧,下次休沐,讓二郎陪咱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