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翎心裡咯噔一下,雙眉不自覺蹙起。
“怕了?”南康公主笑了。
雁翎沒有回答。
怕麼?自然是怕的,但懼怕之餘内心深處還有些許憤怒。
南康公主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答案,繼續道:“既然怕了,那就乖乖地退婚,本宮或許還能大發慈悲,給你一條生路。”
“退婚?”雁翎心内更覺荒謬。
因為一樁婚事,就拿别人的性命做要挾?這麼不把人命放在眼裡嗎?
“沒錯。”南康公主微微一笑,“退婚。”
雁翎定一定神:“公主,這婚約是兩家長輩定下的,非民女一人所能決定。公主若是反對,何不與賀家商量?”
——其實不用嫁給賀庭州,她是願意的。但是賀家大概很需要和她的這份婚約。若她真的一口答應,開罪賀家,那她所謀之事還能成嗎?
可是,明顯也不能得罪公主,那就隻能含糊應對了。
“本宮是在問你,不是在問賀家。”南康公主面色微沉,“你隻說退還是不退。”
雁翎隻得道:“此事民女恐怕做不了主。”
“是做不了主還是不肯?你若堅持不嫁,賀家還能強逼你嗎?”南康公主冷哼一聲,顯然不好糊弄,“哦,是了,你千裡迢迢趕到京城,就是為了這樁婚事,又怎麼會輕易退呢?”
雁翎沒有說話。
在南康公主看來,這無疑是一種默認,她冷笑:“本宮給過你機會的,是你不要。那就不要怪本宮了。”
“來人。”南康公主擡手指一指湖面,“本宮看秦姑娘有些糊塗了,你們把她放湖裡清醒一下吧。”
話音落地,即刻有幾個侍從上前拖人。
雁翎瞬間面龐雪白,心思急轉。她是習過武,但公主身邊這些人,顯然都是好手。以少敵多,她勝算不大。
可若直接當場改口同意退婚,賀家那邊如何交代?她又以什麼理由繼續留在賀家?
就算賀家同意她留下,南康公主也未必允許。
還不如水遁,暫時避過,也好賣個人情與賀家。
是的,水遁。
其實雁翎會水。六七歲上,她就曾跟着二哥學凫水,隻是不能像二哥那樣長久在水下閉氣。
可若真到了危急關頭,那也隻有奮力一搏了。
因此,幾人來拉拽時,雁翎既不求饒,也不抵抗,不聲不響任由他們丢入水中。
剛一入水,她身上的衣衫便已濕透。
雁翎抹了一把臉上水漬,驚惶開口:“救命,救……”
南康公主憑欄站在湖邊,居高臨下望着水面,聽着少女的呼救,笑道:“秦泱泱,你現在反悔,也還來得及。隻要你願意,本宮立刻讓人……”
話未說完,水面上已不見人影。
“人呢?”南康公主一驚。
侍女有些不确定:“好像沉下去了。”
南康公主臉色立變:“不會淹死了吧?快,把她撈上來!”
她是要教訓秦泱泱,可沒想搞出人命。不是說能撐半刻鐘的嗎?怎麼這般不濟?
與此同時,唯一的通道上,正有人快步行來。
他行的極快,宛若腳下生風。
看見他,南康公主神色更加難看:“賀庭州?”
他怎麼來了?
原來賀庭州自堂弟處得知雁翎被南康公主帶走之後,便要過來一探究竟。幸得公主府下人指點,找到此地。
亭子三面環水,隻有一條通道。
他還未靠近,遠遠地就看見雁翎在水裡掙紮呼救。
須臾間沒了聲音。
來不及多想,賀庭州直接除去外邊衣衫,縱身跳入水中,向她遊去。
很快,他發現了目标。
水下視物不便,賀庭州看不清具體細節,但能看到,身着黃色衣裙的少女正緩緩向下沉,就在他身前不遠處。
賀庭州快速遊過去,從她背後施救。
……
雁翎呼救兩聲之後,便假裝力竭,向下沉去,實則暗自遊向岸邊。偶爾借着湖面浮萍的遮掩悄悄換氣。
她在水裡,對岸上的動靜沒大留心,隻隐約聽見公主的驚呼。
具體喊的什麼,沒聽清楚。
當然這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