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兒局散的早,小黃毛們老老實實吃了頓飯,打了兩把遊戲就散了。
莓果順利混到一頓夜宵,嘗到甜頭後從此一發不可收拾,看賊一樣把封辭看得緊緊的。
“封哥,你要出去嗎?帶上我。”
封辭:“不去。”
在家裡帶小孩兒已經夠苦,他何必想不開還要出門當老爹子,他才沒那麼閑。
老爹子封辭唯一的愛好就剩晨跑和打遊戲,他躺在沙發裡看日曆,距離過年隻剩十天了。
十五歲起他都是一個人過年,對過年并沒有太大的感覺,照常打通宵的遊戲,然後睡上一整天,一個年就過去了。
封辭的目光情不自禁落到站在窗邊澆水的小人影上,手指摁在太陽穴上揉了揉,啧,家裡多了個小麻煩精就是麻煩啊。
感覺到身後的注視,莓果唰的扭頭,與封辭對個正着。
小孩兒回之一個燦爛的傻笑,然後放下小水壺,三兩下蹦到他跟前。
“封哥,你不要丢下我偷偷出去哦。”
“……知道了,玩兒你的去。”
“你不白帶嗷,我給你看好東西。”
封辭面無表情不抱期待,果不其然又是一瓶小女巫牌涮鍋水。
這瓶時間放的有點久,顔色比涮鍋水深的,但據小女巫說口感和功效不變,不用過于擔心。
——怎麼可能不擔心啊!!
封辭抖着眼皮:“你又要給我下耗子藥?”
“這是魔法藥水。”莓果不樂意聽藥這個字,“小女巫念過咒語的魔法藥水,可以賣五塊星石的。”
“這麼便宜?那我不喝。”
莓果:“你要喝,喝了就不會冒黑煙,身上會香香的。”
封辭明白過來,長眉一揚:“這是喝了能戒煙的?”
“是啊是啊。”
封辭猶豫,煙不是好東西,但的确能在某個時刻緩解他的壓力,現在戒了也不能保證以後不會再撿起來。
最主要的是,上回的涮鍋水給他留下了巨大的陰影。
上回他血厚沒燒傻,萬一這回倒黴的沒抗住,醒來變成隻會阿巴阿巴的二傻子,那不如抽煙算了,起碼人家是慢性中毒。
“我不喝。”封辭冷漠,“你收回去。”
“為什麼呀?”
“你當發燒舒服啊,鬧着玩兒呢。”
莓果舉着小瓶子:“這次涼的快,封哥,你會涼的。”
?
他好吃好喝供她,她居然盼着他涼,封辭的心拔涼。
“封哥,你是不是想說#¥%&!”
封辭一愣,立馬捂住她的嘴:“誰教你說這些的?不許學。”
莓果挺了挺胸脯,掰開臉上的大手,得意洋洋的說道:“昨天晚上聽到你們說了好多次,我全都記住了。”
後半夜她明明睡着了,聽見她打起了小呼噜他們才開黑,難道小孩兒是裝睡的?
封辭隻覺得腦殼疼。
“封哥,#¥%*是什麼意思?”
“不是好話,你不要學。”
“我知道了,是罵人的意思對不對?”
這話沒法兒接,封辭保持緘默。
莓果驕傲的擡起下巴:“罵人就是隔壁鄰居總揪着她丈夫耳朵,說他是一朵開在沼澤裡的臭蘑菇,封哥,你聽懂了吧?”
“我懂不懂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别懂。”
小孩兒通常好的學不會,壞的一學就會,怪他疏忽大意讓莓果鑽了空子。
封辭闆着臉,聲音沉下來有些兇:“在我們這裡小孩子說髒話是要坐牢的,坐牢的意思就是把你關進小黑屋裡,不給吃不給喝,直到徹底改正為止。”
小孩兒一縮肩膀:“那我還是不要講好了。”
封辭想了下:“不過有人欺負你的話,你可以狠狠罵回去。”
“哦好的。”莓果乖乖點頭,“我都記住了。”
前一天剛說完,沒想到第二天便派上了用場,起因是封辭在超市排隊結賬,一個帶孩子的大爺帶着孫子強勢插隊。
大概是看封辭好欺負,他大喇喇插到倆人前面,大爺孫子回頭看見穿着女巫鬥篷的莓果,不知道哪根筋搭錯,竟然挑釁的對莓果做鬼臉哈哈笑。
封辭拳頭當時就硬了,強迫自己忍下來,借此觀察莓果的反應。
惡意撲面而來,莓果果然怒了,仗着封辭在身邊,她氣勢洶洶撸起袖子,一臉‘老虎不發威你當我病啊’的萌兇。
看清莓果的動作,封辭心裡松了口氣,也進入了戰鬥準備。
然而意料中的混亂并沒有來,莓果小手扒下眼皮,眼珠子往上翻,大聲道:
“我比你兇,我超兇的!”
“……”
封辭:黑人問号臉jpg.
她在幹嘛??她是打算萌死對方嗎???
小男孩兒愣了愣,鼓着腮不服氣:“你個小洋鬼子,長得真醜!”
“我不是鬼,我是漂亮的真活人哦,不信你摸摸我。”
小男孩兒冷哼,餘光瞥見莓果購物車裡的飛機模型,雙眼一亮,俯身就要拿:“我要這個玩具,給我!”
那哪行,那可是封哥給莓果買的第一個玩具,她自己都沒開始玩兒呢。
“我不給你。”莓果手臂一張擋在購物車前嚴防死守,“裡面還有,你自己去拿。”
自己碗裡的飯永遠沒有别人碗裡的香,這基本是所有熊孩子的通病。
千錯萬錯都是别人的錯,則是熊家長的通病。
孫子和的小姑娘鬧起了起來,護短的大爺立刻加入戰場,左一句右一句的輸出。
“我孫子要你給他就是了,超市又不是沒有了,你們再去拿一個不就行了!”
封辭氣笑了,盯着爺孫倆的目光極為陰沉,他一米八七,比大爺高出兩個頭,擺着臭臉的樣子給人一種賭場打手的森冷,壓迫感強到叫周圍人都微微打怵。
“老登受洗!”
已經被戰鬥欲望點燃的莓果一把推開封辭,氣勢如虹,口吐芬芳:“我#¥%*@你#¥%!”
所有人如聽仙樂耳暫明。
大爺被一個小奶娃罵的狗血淋頭,當場暴跳如雷,掄起大胳膊準備好好教訓莓果。
封辭擡手一擋,再抱着莓果往地上一躺,不慌不忙掏出手機:“都讓開,我有精神病,誰再動我我揍誰!”
這下把大爺給整不會了,拳頭卡在半空又悻悻縮回來,沒辦法,誰不知道精神病人有特權啊,被精神病人打死打殘都隻能算自己倒黴,精神病人不用付出任何代價,那是真正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狠人。
“少吓唬人,我還有高血壓呢!”
封辭冷笑:“行啊,那讓我試試是你的骨頭硬,還是我的拳頭硬。”
大爺一下慫了,活到他這把歲數了不容易,再挨頓打跟去掉一條命沒啥區别,太不劃算,他還想再活幾年。
封辭和莓果大獲全勝,回去的路上,莓果晃着小腦袋問:
“封哥,什麼叫精神病啊?為什麼大家都害怕精神病呢?”
剛剛封哥一說他有精神病,大家一下就後退三舍,避恐不及。
“一種很牛逼的病,暫時死不了,不用擔心。”
莓果聽不明白,但她知道生病是不好的事,她輕輕靠在封辭肩上,一手拍拍他:
“封哥,大家都害怕你,我不害怕你,你不要傷心嗷。”
封辭表情沒有太大變化,腳下步伐不知不覺輕快起來。
緊接着,小孩兒貼着他的耳廓,悄咪咪說:“所以,你可以多抱我一會兒嗎?”
封辭:……
“走路好累。”
*
眨眼一個月期限已經到了,莓果依舊在家裡蹲,封辭卻好像忘了要送她去派出所的事。
她已經習慣在他家住,再換個地方她肯定不習慣,沒準兒會哭,别人沒有他那麼好的耐心,她被兇會哭的更大聲。
其實他也不是養不起莓果,隻要省着點花,他攢下的零花錢夠養十個莓果。
嗯,就當養了一隻小寵物。
封辭默默把一個月之約封存,從此閉口不談。
莓果種的小盆栽發芽了,封辭是最先發現的。
自從莓果把種子撒下後,就把盆栽們放在窗台上曬太陽,兩三天澆一次水,有時還會忘記,有種爸爸帶娃活着就好的潦草。
封辭一度以為盆栽會死,沒想到第一周就發了芽,嫩綠纖細的芽在一夜間破土而出,光秃秃的盆栽多了一抹生命的亮色。
新生的芽兒和人類幼崽一樣柔嫩嬌弱,暫時看不出個子醜寅卯。
莓果說是羅蘭草。
等羅蘭草再長大一點,封辭用拍照識圖的功能搜索羅蘭草,找到外形最像的是蘭花草,同樣根莖纖細茂密,會開出紫藍色的豔麗花朵。
但莓果說,羅蘭草不會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