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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太和殿太監的三聲鳴鞭,外面站着的朝臣們,也依序進入太和殿裡。
許是沈昭臨今日早上聽的那些言論,少年心性終究有些不服氣的。
他氣嘟嘟的像隻躊躇滿志的小獅子“咚咚咚”的跑上了太和殿的漢白玉長階,然後抱着手臂等在離大殿門口最近的位置,想着等到他的隊列的時候,他必然要第一個跑進去。
哼!讓你們小瞧我呢!
沈昭臨心裡滿是不服氣。
這時,一個穿着從四品官府,身染一身佛香的身影,那自然是沈昭景。
沈昭景手握着念珠,一臉清風朗月與世無争的表情,見的沈昭臨急乎乎的模樣,含着笑意問道。
“七弟,今日發生了何事,這般急色,不如說與為兄聽聽?”
“五皇兄好,我、我沒事……隻是第一次參加朝議有些新奇罷了!”
沈昭臨看着沈昭景,腦袋裡不自覺劃過沈知微當年與他講的話,莫要和沈昭景說太多事情,可……五皇兄看起來也不是壞人啊,又愛念佛,平日裡也是清清靜靜的,阿姐必然是多慮了!
沈昭景看着沈昭臨,若有所思了片刻,眼中的笑意更加濃了一些。
“那是那是,我比你大些,早些日子沒領職的時候,就得父皇恩準來過朝議看看,你看,這便是天下兒郎十年苦讀,最夢寐以求的地方,也是好兒郎建功立業之地!”
“那是自然!我也想建功……不是,為父皇分憂,讓父皇母後,還有阿姐為我驕傲呢!”
沈昭臨一聽眼睛立馬亮起,他不知道為什麼沈昭景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但這一刻,沈昭臨覺得沈昭景便是最懂他的人,巴不得立刻想把心裡想的事情和沈昭景分享了去。
沈昭景不急不徐,也沒繼續問,繼續清雅與世無争的笑着,講手裡的長柄玉扇舉過嘴邊,掩住了笑意。
餌已經下好了,釣魚嘛,總不能急于一時。
——
朝堂上,馬上冬雪消融,最重要的就是初春水利的問題。
但修建水渠灌溉也好、易洪澇的地方修建堤壩防洪也好,總饒不過一個字就是錢。
可當嘉和帝打算問的時候,他打眼一瞧,朝臣裡居然少了一個人戶部尚書——盧麟。
“盧尚書這是……”
嘉和帝剛問出口。
沈昭景便站出隊列,合手作揖道。
“秉父皇,剛才兒臣得信,盧尚書昨夜醉酒失足落于水裡,等撈上來的時候已經……唉,所以剛才戶部列位同侪們,讓兒臣暫時代盧尚書彙報一下今年的财情,擅作主張,請父皇恕罪。”
“唉,這豈能怪你,所謂天有不測風雲。罷了,等下了朝,朕立刻派人去盧尚書家慰問了去……好了,景兒,既然如此,戶部列位臣工舉薦你,朕像聽聽你到底有什麼建議?”
嘉和帝聽罷,面色如常,好似沒什麼表情,隻是歪了一下頭,目光深邃的看向沈昭景。
“是,兒臣以為,現春稅入庫在即,各地水利都等着這批銀子呢。當遣欽差分赴各地督辦稅銀,分批押解入京。如此既可減輕戶部壓力,又能防止……”
“準了,着戶部推舉,吏部即刻拟定人選。”
接下來的議事,便是朝議流程了,很快各地運送稅銀的武官便定了人。
可到了江淮,衆臣卻遲遲議不出個結果來。
這也難怪,江淮地區向來是一國銀稅要地,其中錯綜複雜的關系,有點經驗人脈的官兒,哪個想把這事兒攬在身上去。
“怎麼?不說話了?啞巴了?”
看着下面的群臣那麼為難模樣,嘉和帝皺緊了眉頭。
吏部侍郎期期艾艾半天才吐出一句。
“江淮稅制複雜,曆年積弊甚多,需老成持重之人……”
“積弊甚多?朕看你們是怕得罪人,畏難不敢上罷了,江淮地區稅務本就是一國重器,如此猶疑不決,天下百姓可能指望你們?
朕話兒放在這裡,誰願意去那江淮地區收回稅銀,便是大功一件!”
嘉和帝更怒,頭上的玉珠串兒,發出響亮的碰擊聲音。
但就在其他群臣哆哆嗦嗦的時候,人群中沈昭臨的眼睛卻亮。
天下?百姓?這豈不是建功立業的好機會!?
他下意識往前半步,又硬生生忍住。
可沈昭臨沒有看見,也不可能看見,沈昭景此時站在大殿的陰影處,嘴角幾不可察地彎了彎。
——
退朝的鐘聲響起時,沈昭臨還沉浸在方才的朝議中,心中還不忘嘉和帝散朝時說的那一句話。
直到沈昭臨被人流推搡出太和殿的大門時,他都眉發覺,直到……
“七弟留步。”
沈昭臨突然回頭,卻見沈昭景負手而立,此時已然快午時了,陽光斜斜的打在沈昭景身上,使得他的影子拉長的幾許,宛如一把出鞘的劍一般直直斜插進了兩人中間去。
“五哥有事?”
沈昭臨并沒什麼防備,對着沈昭景輕輕笑了起來。
“剛才我在殿上便見的七弟是有意請纓去往江淮?”
“我……”
沒想到自己在朝堂上的小動作落到了沈昭景的眼底,沈昭臨耳根子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的吞了半句。
“此确是大好機會,父皇也在朝堂上說了江淮是我朝銀稅要地,事又關天下百姓,如是成了,你這名聲怕是朝内朝外無人不知了吧!”
聽的此句,沈昭臨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忙不疊的補了一句。
“那母後和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