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朱雀大街上,早起的小民商販們襯着薄霧剛剛開始擺起攤來。
隻是這幾天的清晨與其他日頭有所不同。
隻聽……
“叮鈴鈴”的一陣金鈴、銀鈴的亂響交錯傳來。
京城的小民們都已見怪不怪擡頭向城門望了去。
“這又是哪家老爺啊……這幾日這些富商老爺進京可比趕廟會還熱鬧呢!”
“就是,就是,你看那馬車的鈴铛,金的,這麼大個,怕不是能買下咱們半條街呢!”
兩個小攤販探頭探腦的踮起腳尖張望道。
“嘿,還能是哪家?咱們大胤的富商這兩天可是星夜兼程趕着來京城呢……啧啧啧,也難怪,這可是江淮鹽引要招标呢,誰不想啊……”
“洪爺這怎麼說呢?”
剛才探頭探腦的小販忙轉頭問那一臉諱莫如深、振振有詞發表高見的茶攤老闆。
茶攤老闆笑了笑指了指自家的茶水,那些想聽八卦的小販和路過早起的閑人們,立刻會意,紛紛揚手往那茶攤老闆的錢框裡揚了幾個銅錢,茶攤老闆方才開口繼續道。
“曆朝曆代,但凡沾上鹽引的,哪個不是富的流油呢?沒聽說過麼,前朝有個鹽商富到家裡子弟都拿珍珠兒打水漂呢!這可是世代富貴的肥差啊,誰不想分一杯羹啊?”
“嘶……原來是這樣啊!”
圍着茶攤的小販和閑人們紛紛發出了唏噓聲,但人人眼裡都透着豔羨,要不是他們家底薄,也真想去試試呢!
可,就在此時,有人發出了疑問。
“可、可這消息靠譜麼?”
一個腳夫蹲在地上捧着一杯高末咂着嘴道,他平日裡的活路是給那些高門大戶賣點力氣的,消息也是靈通。
“我聽說主持這次招标會的,是……是咱們長公主,她、她可是個女兒家,這麼重要的活路交給一個女兒家……她、她、她能鎮的住那些奸商麼?”
“呔!你懂什麼?!”
茶攤老闆不滿的瞪了那腳夫一眼呵斥道。
“方家知道吧?原先可是齊王的錢袋子,後來齊王殿上作亂,大家都說方家是要完了,是吧?
沒曾想啊,沒曾想,現在人家處理了幾個家賊,把那方家老爺拿下後,庶長子方承襄卻直接補了官,現今手下管的就是江淮鹽引的這邊官面上的事兒,我可聽說了這背後啊全仰仗長公主一句話!”
“這、這是真的嗎?這……這長公主有這麼大能量……”
“那是當然,我可是從我表舅那邊聽來的,我表舅啊就在九門提督手下做事呢,這京城的事兒,有哪件他不知道的?”
茶攤老闆洋洋得意的昂起了頭,欣賞着周圍人對他仰慕的神情,包括剛才那個懷疑沈知微不行的腳夫聽的都連連點頭起來。
見的衆人對他崇拜無比,那茶攤老闆也是雞賊,又指了指自己的錢框,許是聽八卦都是人的天性,周圍人紛紛圍了過來,心甘情願的又交了錢,讓那茶攤老闆繼續說下去。
“哼哼,看你們誠心,爺就再給你們透個底,這招标的消息可是從長公主府裡傳出來的,這已然都過兩三天了,要真是假的,陛下早就下旨澄清了,這不,風平浪靜?說明什麼,這不就說明長公主隆寵正盛,消息妥妥的真麼!?”
一聽茶攤老闆的話兒,在場所有人恍然大悟,紛紛發出欽佩又信服的聲音。
——
老百姓的議論聲不大,但是在清晨的街市上也傳的足夠遠,足夠清晰了。
這不,這些議論聲就落到了剛入城的兩位富商耳裡。
而這兩人正是大胤富商之二,揚州的周萬貫和泉州的林世榮。
周萬貫坐在鑲金嵌玉的馬車裡,聽着外面的閑言碎語,他舉起戴着三個拇指大的祖母綠寶石的金戒指的手指在自家下巴搓了一下,肥厚的嘴唇一撇道。
“哼,一群泥腿子,也配議論鹽引?”
說實話,這些老百姓的顧慮也在他心底盤桓過。
可他們這些富商得到消息總比平頭百姓要快上那麼一點,周萬貫也是将這消息晾了兩三天,發現朝堂那邊沒動靜,還拖認識的上面的人打探了一下,确認無誤,他才星夜兼程的趕來京師!
這可是萬世富貴的事情啊,做生意有虧有赢,但要是拿下鹽引就算他家兒孫以後代代不成器,也能保證家裡世代富貴有餘了!
想到這裡,周萬貫捏了捏他那嘴唇上梳的整齊的胡子,眯起眼睛活像隻老謀深算的大肥耗子一般,心裡暗自恨恨道誰也别想和他争着鹽引!
“老爺,前面、前面走不通啊……”
就在周萬貫思量自己該怎麼打敗競争對手,拿下鹽引的時候。
突然有個下人跑到他轎子旁邊喊了一句。
“什麼?誰敢攔老爺我的路?”
周萬貫心思全在鹽引上,還想着第一個趕到會場,看看能不能和現場人員搞好關系呢,一聽有人攔路氣自然是不打一處來的。
“不是、不是,有人攔路,好像、好像是泉州的林老爺,他們陣仗太大了,老百姓們都圍了過去,把路給堵住了!”
下人答道。
周萬貫一聽,連忙掀起簾子來,差點氣的背過氣去。
……林家不愧是海運世家,擺闊的方式别出心裁。
隻見長街中央,林家的轎子緩緩前行,令人瞠目結舌的是,那些轎夫每走一步,兩側便有八名彩衣婢女迅速跪地,然後将嶄新的蘇繡摻着鲛绡紗的毯子鋪在青石闆上,鲛绡紗薄弱蟬翼,陽光灑在上面,反射出晶晶亮亮的光點,讓有種這轎子仿佛是踏在天河上一般光鮮亮麗。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