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沈知微聽的那幾個小兵的話語,早已猜到做菜的人是誰了……
不過這家夥居然在自己話音都沒落下的時候,就堂堂然出現在這兒,莫非這幾天他沒出現,其實早已在帳外或什麼地方,探聽着自己脾氣?
沈知微擡眼望了過去,目光剛好和蕭景珩直挺挺盯着她的目光相接,那人立馬别過頭,被連日訓練曬的有些麥色的膚上露出了淡淡的紅印……
真是條大傻狗!哼!
沈知微在心裡啐了一口。
但是她仍舊不打算和蕭景珩說話,她最讨厭騙她人,而且這人和自己的那些仇,沈知微心理始終邁不過去……
不說話,不交流,仿佛是沈知微給自己設置的底線,證明自己沒有真正的原諒這個仇敵。
她不想繼續看蕭景珩,眼睛别了過去,正好看見往自己這邊一邊張望着,一邊往自己營帳門外摸索的沈昭臨。
“站住!”
沈知微輕呵一聲,她本意是想呵住沈昭臨這條胳膊肘往外拐的小白眼狼,卻不想旁邊的大傻狗也挺直了背脊梁。
“姐姐……”
“哼!還想跑!你這小白眼狼!和外人一起來欺騙你姐姐我!等會再收拾你!”
沈知微故作生氣,雙手叉腰,鳳眸掃過眼前兩人。
一個是朝堂上被父皇看好,将要立為太子的皇子,一個是威震邊疆、止小兒夜啼的将領,卻見的兩人在沈知微的目光下,齊齊吞了口唾沫,眼眸裡泛着水盈盈的光芒,看着可憐兮兮……
活像自己在欺負他兩一般!
哼!搞清楚,明明是你們兩聯合起來騙本宮的!
沈知微氣不打一處來,但認真的盯着這兩人的面孔半晌後……
“噗……咳咳……”
她還是有點憋不住了,笑音偷偷剛從她嘴裡偷溜出來一點,沈知微立馬回過神來清咳幾聲,好不容易才把這些笑音壓下去。
沈知微擡眸看向了眼前的蕭景珩,臉上還帶着星星點點為擦淨的面粉,讓他素來冷峻的輪廓顯出幾分笨拙的柔軟。
……唔,到底是不能讓他在那些小兵面前丢了臉面,畢竟……嗯,嗯,嗯……
對!這畢竟是關系家國安危的事情!
沈知微眼睛轉了好幾圈,終于找出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但她又不願意直接開口破了自己的底線。
思來想去,她突然擡頭,快速的往身後一轉往案桌跑了過去,然後俯身在案桌上,搗鼓搗鼓的似是在搞什麼東西。
蕭景珩和沈昭臨都見的這一幕,兩人看着沈知微的背影也不明白,他兩對視了一眼。
沈昭臨畢竟機靈,而且自小就被沈知微罵皮了,他一點也不懼怕沈知微的話語,見的姐姐這會看不見自己,他立馬對自己的“難兄難弟”蕭景珩做出口型。
好機會!姐姐看不見!明湛哥,咱兩快跑!
蕭景珩見的,那雙墨色的眸子動了動,卻又再次堅定的轉向了沈知微所在的方向去。
軍帳内很靜,靜的都能聽到沈知微動作的“沙沙”聲,這時,那人溫潤又低沉如山海一般的聲音悄悄響起。
“我不會抛下長公主的……”
沈昭臨聽的,慕地張大了眼睛,心想着榆木疙瘩怎麼就不開竅。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蕭景珩的聲音又高了幾分。
“這一世,公主不讓我走,我絕不離去!”
他的聲音沉的像月下的潮汐,雖是不急不徐,卻暗沉有力,涓涓的能湧入人心底。
那頭沈知微動作也不覺一頓,要知道,她很少能被人話語打動的人,可也就這一頓,沈知微繼續加快了手裡的動作了去。
另一頭沈昭臨心底的白眼已然翻到天上去了,他現在深刻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悔的腸子都青了……
這下好了,姐姐發覺了,蕭景珩跑不掉,自己也跑不掉了,就自家阿姐那有仇必報的個性,他已經感覺自己臉蛋隐隐發疼了……
很快,沈知微完成了手裡的動作,她猛然一轉身,然後立在桌前,冷峻的眼神先給了剛才想偷溜的沈昭臨一眼刀,裡面的意味不言而喻——等下再收拾你!
然後她大步往蕭景珩面前走去,到了離蕭景珩很近的地方,沈知微一頓步,猛然擡起手……
沈昭臨立馬擡起手蒙上了自己的耳朵,這個動作他再清楚不過了,每次他惹大禍,說錯話的時候,阿姐的耳光就是這麼招呼過來的,很有經驗的沈昭臨似乎已經看見蕭景珩臉上的痕迹了……
蕭景珩也愣了下,他也吃過沈知微的巴掌,但他不閃也不避,隻是咬緊牙關還是如同雕像一般站在原地,似乎已經老實認了将要來臨的巴掌了去……
可,就在兩人都覺得自己要被扇的時候,那計預料之中的耳光聲卻遲遲沒想起,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絹帕,輕飄飄的,如同臘月的飛雪慢慢降在了蕭景珩的掌心上。
他楞了楞,連忙展開了看了一眼,上面用娟秀可人的字迹隻簡短的寫了一句話語。
【不必再做菜,有違軍紀,保家衛國方為将領本分。】
蕭景珩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是七日來,她第一次願意同他交流。
“知微,我……”
蕭景珩喉結滾動,常年握劍的手指小心翼翼捧着絹帕,像捧着易碎的琉璃。
“不麻煩的,不違的……我……自願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