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啦——”

聽到院裡的呼喊，鹿芊麻溜地出來洗手吃飯，很快的，知青點所有人都坐上飯桌。

知青點的晚飯倒是簡單，一人一碗棒子面粥喝一個窩窩頭，不過晚上要比中午好一點的是，桌子上多了一碗涼拌野菜。

看着分到自己面前的棒子面粥和窩窩頭，鹿芊扁扁嘴，表情有些愁苦，不過有中午鬧的那一出，鹿芊倒是也沒有說什麼，她認命的端起碗，小口的吸溜着棒子面粥。

上工一天，知青點這些人都累夠嗆，飯桌上沒人開口說話，都沉默的捧着飯碗吃飯。

棒子面粥到底是稀的，還算是好下咽，那熱了又熱的窩窩頭可就不是那麼好下咽的，鹿芊咬了一口，被噎的直翻白眼。

她伸出筷子向桌子上唯一的菜夾去。

這碟子說是涼拌野菜，但其實更像是腌野菜，碗裡一滴油都沒放，就淺淺在切碎的野菜上撒了一層鹽，有點鹹味。當然野菜的那股土腥味和苦味是沒有被祛除的。

鹿芊嘗了一筷子，臉又愁苦了幾分，她隻覺得上輩子吃過的白人飯和減脂餐都要比這玩意好吃。

但是沒辦法，不吃這玩意，就隻能餓肚子。

沒辦法，鹿芊隻能苦着臉往嘴裡塞窩頭。

一個大窩頭和一碗棒子面粥看着不少，但沒有一點油水，還都是粗糧，鹿芊吃完也感覺跟沒吃一樣，肚子裡還是空空落落的。

下了桌子，外面天也黑了，這年頭的農村一點娛樂活動都沒有，天黑了就是回房間睡覺，鹿芊洗完漱，接了一盆涼水兌上熱水，回房間泡腳。

下午上工站了半天，她腳酸的不行。

她進屋的時候，女生宿舍的炕沿坐了一排人，尹蘭芹葉曉靜和蘇柔也都在泡腳，鹿芊把腳盆放下，也坐下泡腳。

“咕噜咕噜——”

安靜的房間裡突然響起一聲肚子叫喚的聲音，尹蘭芹葉曉靜蘇柔同時扭過頭，往發聲的鹿芊看過來。

鹿芊臉上頓時燒起來。

尹蘭芹善意地笑笑，她沒覺得這有什麼好丢人的。

她笑着說：“晚上沒吃飽？”

鹿芊點點頭，何等是沒吃飽啊，對于肉食動物的她來說，晚上那頓飯就跟沒吃一樣。

尹蘭芹：“你要是吃不飽，明天跟做飯的人說一聲，做你的份的時候，多給你做一點，不過糧食得你自己出。”

鹿芊點點頭，這個她是知道的。

她猶豫了一下，問：“芹姐，咱們知青點每天都吃這個嗎？”

尹蘭芹搖搖頭，鹿芊眼睛頓時一亮。

她就說嘛，怎麼可能每天都吃棒子面粥和窩窩頭呢！

尹蘭芹：“咱們這兒是一天棒子面一天白薯輪換着吃，白薯吃多了燒心，輪換着能好一點。”

鹿芊剛升起的希望瞬間破滅。

她還想着知青點能換點别的好吃的呢，沒想到隻是把棒子面換成白薯。

要她說，白薯還不如棒子面呢。

尹蘭芹對鹿芊的反應也不意外，剛下鄉的知青都會有這樣懷疑人生的時刻，她說：“鄉下就這個條件，你要是吃不慣可以找隊裡換點雞蛋腌菜，隊裡有幾個大娘是給換的。”

換，其實就是賣的意思。

這時候不允許私下買賣，但是可以拿東西換。

尹蘭芹：“村裡人缺票，一年到頭也分不到幾張工業票糖票布票，知青要是拿這些東西換，比較好換。”

鹿芊豎着耳朵聽，一邊聽一邊悄悄記進心裡。

尹蘭芹：“還有，你要是有想買的東西，可以去公社的供銷社買，隊裡人買東西都是去那。每逢三六九的日子，隊裡會有驢車拉人去公社，中午從公社回來，往返一趟兩分錢。”

做驢車去公社雖然要兩分錢，但還是挺合适的，畢竟去趟公社要四十裡地，往返八十裡地，要是走的話，得走一上午。

鹿芊心裡盤算着，想到明天就是九号，她眼睛一亮。

“芹姐，明天九号，大隊是不是就有驢車去公社啊？”

尹蘭芹搖搖頭：“春耕正忙的時候，驢車不去公社，今天你們能坐驢車回來，那是趕巧碰上隊裡去公社拉種子。”

“啊——”

鹿芊眼裡的光再一次熄滅。

這時候尹蘭芹說：“不過，這禮拜日大隊要去公社拉豬崽，你要是想去公社的話，可以禮拜日去。”

鹿芊：“行！”

今天已經禮拜三了，禮拜日也沒幾天了！

想到禮拜日就可以去公社買好吃的，鹿芊心裡就一陣高興。

她瞬間覺得肚子餓也不是什麼難熬的事兒。

看着鹿芊沒一會就陰轉晴的小臉，尹蘭芹心裡覺得好笑。

怎麼跟小孩一樣，一點小事兒就這麼高興？

不過，鹿芊還沒滿十八呢，可不就是小孩嘛。

鹿芊重拾好心情，撲通把腳從洗腳盆裡拿出來，端着臉盆邁着鴨子步去倒水。

她啪嗒啪嗒踩着鞋剛打開女生宿舍的門，就看一個身影從院裡走出去，天黑如墨，就隻有男知青宿舍和女知青宿舍裡面透露出的一點燈光照在院裡，那人還是背對着她的，她看不清面容。

不過看身影，鹿芊估計那人應該是沈硯聲。

這麼晚一個人出去？

估計沈硯聲是要去牛棚看自己外公。

鹿芊心裡這樣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