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又問:“那來相看的姑娘呢,她願意不?”
馬大娘:“我估摸着人家姑娘也同意,要不然不能留下吃飯。”
這年頭家家條件都緊張,關系一般的是不好意思在别人家蹭飯的,那女同志要是一點都沒看上劉老大的話,肯定不能留在劉老大家吃飯的。不然這說出去,女方名聲肯定要受損。
馬大娘一臉堆笑:“我看這回沒準真讓老王說準了,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吃上老劉家的席面了。”
鹿芊搓手手,心裡有些小期待。
不過比劉家婚宴先到來的,是向陽磚廠開業。
經過大隊部幾次讨論,最後還是林滿倉拍闆定下了磚廠的名字,就叫向陽磚廠。
言簡意赅,向陽生産大隊的磚廠嘛。
磚廠開業的日子定在五月二十七号。
這天倒也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更不是什麼黃道吉日,就是個普普通通的日子。
之所以把磚廠開業定在這一天,是因為這天是磚窯第一批磚出窯的日子。
出窯這天,向陽生産大隊所有村民都等在窯口外,不、準确的說,不光向陽生産大隊的村民們來了,甚至外村的村民們都趕來湊熱鬧了。
磚窯内有六條火道,相應的有六個爐口,為了保證窯内的溫度,過去三天三夜六個爐口不間斷的持續在往裡添柴燃燒,中間火一直沒停過。
直至大家夥來到磚窯外面的時候,爐火都還沒有停息,大家夥站在磚窯外面,都能感受到熱浪迎面襲來,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人,臉都被爐火的餘熱烤得發燙。
但并沒有人願意離開。
大家都想見證第一批磚出窯的場面。
在大家的期待中,白林對林滿倉點了點頭,林滿倉高聲:“好,開窯!”
聽到林滿倉的聲音,幾個赤裸着上身的漢子帶着厚厚的紡織手套扒開窯外面封着的那層土磚,大家終于得以見到窯内的磚。
經過高溫燃燒,窯内的磚還泛着燃燒的紅光。
随着開窯的漢子們的動作,紅磚一塊塊被扔出來,才慢慢變為普通的紅磚。
林滿倉撿起兩塊磚,面對面的敲了一下,隻聽見一聲清脆的、類似金屬敲擊的聲音。
這是磚燒得好的表現。
林滿倉聽到這聲音就知道穩了,這一批磚沒問題。
他笑着連叫了兩聲“好”,聽到這聲音鹿芊心裡松了一口氣,雖然之前實驗燒出來的磚是成功的,但畢竟規模不同,她之前還一直擔心這次開窯會出問題。
幸好沒有問題。
圍觀的村民們聽到林滿倉的叫好也都喜氣洋洋。
這時候從人群中擠出一個秃頂的中年男人,他湊到林滿倉面前,搶過林滿倉手裡的磚,握在手裡掂量兩下,接着毫不留情的劈下去。隻見兩塊磚都好好的,沒有一點碎裂的樣子。
男人臉上閃過一絲驚訝,拍着林滿倉後背:“行啊,老林,你們大隊牛啊,還真把磚燒出來了,還挺結實的。”
林滿倉翹着嘴角,明明得意的不行,偏偏嘴上還要謙虛:“沒有沒有,也沒有很結實啦,也就跟縣裡的磚廠差不多。”
“嘿,跟縣裡的磚廠差不多你還不滿意?那你還想咋滴?想上天啊?”男人撇撇嘴。
别以為他看不出來,林滿倉這老小子得意着呢。
林滿倉:“哎,老黃,話不能這麼說,你忘了上周去公社開會,主任是怎麼說的了?咱們必須得以更高标準來要求自己,這樣才能做得更好,切記做出一點成就就覺得了不起了。你呀你,這麼多年一直沒有長進,就是因為……”
站在林滿倉邊上的奮進生産大隊大隊長黃金生臉都綠了。
林滿倉這老小子會不會說話,什麼叫他這麼多年一直沒有長進。
他們大隊這麼多年一直是十裡八鄉公糧交的最齊的,條件最好的,好不好!
過去向陽大隊根本沒法跟奮進大隊比!
也就是這次向陽大隊撞上狗屎運,分到三個會燒磚的知青,運氣好建起了磚廠,要不然他根本不會過來聽林滿倉這老小子廢話!
黃金生心裡罵罵咧咧,但臉上始終挂着笑。
沒辦法,就算向陽大隊是走了狗屎運才能燒出磚。那也是燒出磚了。
他想買磚,就隻能聽林滿倉這老小子的廢話。
黃金生忍着氣,聽林滿倉念念叨叨好半天,好不容易等林滿倉念叨夠了,他趕緊開口:“對對對,老林你說的對,還是你覺悟高,我要向你學你。不過學習的事兒以後再說,現在我想跟你商量一下磚的事。那什麼,我們大隊準備修繕一下大隊部,需要一批紅磚,大概一萬五千塊吧,你看看你們這一批磚能不能賣給我們大隊啊?”
林滿倉:“這一批不行。”
黃金生一句價錢好商量噎在嘴裡,他瞪着眼睛:“為啥不行,你們大隊的磚燒出來不就是要賣的嗎?”
他眼睛瞪的發直,懷疑林滿倉這老小子是故意給他找茬。
林滿倉撇嘴:“你聽人把話說完行不行,我說的是這一批磚不賣,沒說磚不賣啊。我這一批磚是答應了鹿知青他們,要給她們蓋房子的。”
知道黃金生不認識鹿知青是誰,他還特意給黃金生指了一下站在不遠處的鹿芊,說:“那就是鹿知青,就是有她和她哥哥,我們村這個磚窯才蓋起來的。”
被指到的鹿芊歪頭露出一個純良的笑容。
黃金生聽到林滿倉的話也明白了,眼前這個白白嫩嫩的女知青,就是傳說中會燒窯的那個知青。
他驚訝,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這女知青看着柔柔弱弱,她邊上的男知青看着也跟他們大隊那些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小白臉知青一樣,沒想到人家偏偏會燒窯。
越想越覺得,人比人氣死人。
都是分過來的知青。
怎麼向陽大隊運氣就這麼好。
他們大隊就沒有這個好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