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把最後一塊魚骨頭抛進浪裡，看那截焦黃的魚刺在漩渦裡打了個轉。

四隻閃影兔還在礁石縫裡扒拉碎冰渣，最小的那隻正用爪子蘸海水洗油乎乎的胡須。

三條帶魚的銀鱗還粘在箱底，他兩指捏起片魚鱗對着太陽眯眼："菜市場的魚還是差點意思。"

鱗片在指間轉了個圈，噗地彈進海裡。

“走，買魚竿去！”他扯開防曬衣扣子往冷藏箱上一甩，裡頭的白T恤早被汗洇出雲朵印。

鹿鳴伸手扣響漁具店玻璃門，貝殼風鈴應聲搖晃。

他側身讓過拎桶出來的顧客，朝櫃台後的老人亮出虎牙："阿伯，想挑套趁手的釣竿！"

老闆扶了扶老花鏡："後生仔要矶釣筏釣還是路亞？"

"您給推薦個能釣黑鲷的呗！"鹿鳴指尖懸在玻璃櫃上方比劃，"剛看您門口水桶養的赤鯮真精神，是今早現撈的吧？"

老頭眼角的皺紋堆起來，轉身取下牆上碳素竿："試試這個，配2号矶釣線剛好。"

接過釣竿後，他試揮兩下突然僵住——竿尖差點掃落牆上的熒光浮漂。

他縮着脖子嘿嘿笑："對不住對不住，我給您挂回去。"

付錢時他多掃了五塊錢："剛才碰掉的浮漂算我的。"

沒等老闆推辭，他已經扛着釣竿退到門口，"阿伯您忙着，我練手去！"

斜對角菜攤阿婆探頭喊"靓仔"，他小跑着過去雙手接住紫蘇葉："多虧您給的香料，烤魚香得海浪都要撲過來搶啦！"

鹿鳴拐進巷口時特意回頭張望，确認四下無人後才把閃影兔召喚出來。

青苔斑駁的磚牆突然漾起水波紋，他伸手戳進漣漪的瞬間，一隻藍耳朵兔子"啪"地從牆裡彈出半截身子。

鹿鳴摸了摸藍團子毛絨絨的後背：“回島。”

話音未落，閃影兔的紅眼睛轉成加載中的螺旋紋，海風突然卷着鹹味灌進小巷。

鹿鳴趕緊摟住釣竿，眼看着晾在頭頂的褲衩和廣告牌被拉成彩色像素條。

他後槽牙咬到顆沙粒，含糊不清地喊："下回能不能調低體感震動......哇啊啊啊！"

話沒說完就栽在熱乎乎的沙灘上，釣竿包差點戳進螃蟹洞。

閃影兔蹲在他翹起的鞋底上，爪子裡還攥着個沒吃完的瞬影蘿蔔。

鹿鳴盤腿坐在礁石上，釣竿抖得像根觸電的貓尾巴。

他盯着水面下竄來竄去的銀影子，鼻孔都要噴火："你們擱這兒跳廣場舞呢？倒是咬鈎啊！"

腳邊貝殼碗裡堆着剛挖的沙蠶、菜市場買的蝦仁，甚至掰了半根瞬影蘿蔔當餌——鬼知道兔子吃的玩意兒能不能誘魚。

"咻！"浮漂猛地一沉。

他蹿起來差點蹬翻餌料桶："來了來了！"

收線收得手抽筋，結果拽上來團海草。

"這屆魚不行！"鹿鳴把海草甩回海裡，驚起三隻透明翅膀的飛魚。

最小那隻閃影兔趁機扒拉他裝蝦仁的保鮮盒，被彈了個腦瓜崩。

日頭爬到正頭頂，釣竿包影子縮成刺猬球。

礁石縫裡突然咕嘟冒泡，他觸電似的抛竿，線還沒繃直呢，浮漂"啪"被什麼東西撞飛五米遠。

"玩我是吧？"鹿鳴直接撲到礁石邊緣，半截身子探出去扒拉水面，七八條黑鲷從他指尖溜走。

他把釣竿往礁石上一摔，抄起漁網就往浪裡撲。防曬褲卷到大腿根，每一步都踩得水花炸成煙花："跑啊！再給爺遊個八字繞圈試試！"

魚群唰地散成滿天星，有條紅鼓魚甚至從他□□遊過，尾鳍故意掃過小腿肚。

他嗷一嗓子扭腰去撈，網兜纏住自己腳脖子，差點把拖鞋沖進太平洋。

他抹了把糊住眼睛的海水，突然蹲身來個猛虎撲食。

結果五指剛插進沙裡，七八條石斑魚早從指縫溜走，還在他手背留了串泡泡當郵戳。浪頭一卷，泡泡全糊在他汗津津的鼻尖上。

鹿鳴癱坐在淺灘裡，漁網軟趴趴蓋在臉上。防曬褲腰頭松垮垮挂着半隻貝殼，餌料桶早被浪卷得底朝天。

他擡起眼皮瞄了眼網兜，突然觸電似的彈起來："見鬼了！"

剛才還空蕩蕩的網眼中間，赫然躺着條藍尾巴胖頭魚。魚鰓正吧嗒吧嗒開合，鱗片泛着菜市場帶魚沒有的彩虹光。

四隻小閃影兔齊刷刷舉起爪子捂眼睛，指縫裡露出的紅瞳滴溜溜轉——最小那隻嘴角還粘着片瞬影蘿蔔皮。

"你們......"鹿鳴剛開口，藍尾魚突然甩尾蹦起，啪嗒給他鼻尖來了個帶海藻味的耳光。

浪花還在礁石上拍節奏呢，四條魚影突然在沙灘上劈裡啪啦炸開。

鹿鳴眼睜睜看着條銀鲳魚正擺尾呢，嘩啦就變成一捧像素雪花——再凝實已經在他腳背上甩尾巴了。

"好家夥！"他蹿起來狂拍大腿。

四隻小閃影紅眼珠轉成電風扇，海面下頓時浮起幾十個熒光藍圈圈。

正巡遊的黑鲷群突然集體仰頭，像被誰按了暫停鍵。下一秒噗噗噗在藍圈裡閃現，跟爆米花似的在礁石上亂蹦。

最小的兔子爪忙腳亂追着魚跑，把條馬鲛魚怼進了自己剛挖的沙坑。

鹿鳴拎着防曬衣當臨時魚簍，邊撿邊嚎："夠了夠了！這都夠開海鮮大排檔了！"

有條石斑魚啪嗒甩他後脖頸，涼得他原地蹦迪。三隻小兔子正合夥拖拽比它們還大的龍趸魚，魚尾巴在沙地上犁出條波浪線。

最大的藍耳朵兔子突然閃現到他肩頭，爪尖還勾着條瘋狂扭動的海鳗——這玩意正滋滋放電，把他劉海都電得翹起兩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