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放在最南邊,一隻放在最北邊,然後看它們會合之後打起來,暗戳戳地高興。
這個就不告訴殷蔚殊了。
邢宿輕咳一聲,補充一句:“也沒有食物。”
殷蔚殊聽出來他想要表達的控訴。
比起抱怨,更像是撒嬌,他大概能明白邢宿既想要表達自己受了一點委屈,又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很挑剔,于是用有餘地的方式闡述事實。
隻是事實而已,就算沒有得到安慰,也能讓對話不顯得他自作多情,邢宿把自己應該得到怎樣對待的自由,盡數交給殷蔚殊。至于是得到安慰還是被殷蔚殊覺得無所謂,他則全盤接受。
心上又閃過被羽毛掃過一樣的柔軟觸感。
殷蔚殊單手拉開能隔絕風雪的厚重艙門,落在邢宿腿跟的掌心用力了些,把他抱穩之後一邊關門,一邊說:“以後不會了,手表記得戴在身上,我能看到你的定位。”
總要給習慣了人類生活,忽然三個月沒吃沒睡的小孩一點特權。
就算再乖,盯着白茫茫的雪原感受時間緩慢遊走,現在黏人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
邢宿無視手表,隻說:“我在你身邊不會走遠。”
今晚也是。
他手臂又用力了些,趴在殷蔚殊懷裡眯着眼等睡覺,沒多久就感覺到兩人應該是來到室内。
邢宿眼中的期待逐步濃郁,他被放在了床尾,渾身上下冒着被順毛後的滿足,老老實實仰起脖子,殷蔚殊見他這樣,也就順手拉下邢宿的拉鍊,把外衣扔在小沙發後抽身離開。
“換上睡衣,”他交代邢宿:“調節房間溫度的按鈕我教過你了,适中就好,夜間不要亂跑,明天會有人叫你起床,到時候想吃什麼告訴他。”
邢宿早在殷蔚殊抽身的時候就唇角一垮,此時更是不知道應該先在意哪件事,“你不跟我一起睡?明天還不和我一起吃早飯?”
他眼底的震驚幾乎凝成實質,狹長眼尾又一次瞪圓。
“你想一起吃,那就來找我,可以等你。”
殷蔚殊很好說話,至于另一條。
他淡聲拒絕,沒有回旋的餘地:“你會有自己的房間,晚上把門關好,我就在隔壁,夜間無事不要吵鬧。”
兩人的房間其實很近,就在一個套間内,适應新的環境需要時間,否則殷蔚殊會直接給他安排别的獨立住所。
雖然在邢宿眼中顯然不能接受。
邢宿愣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毫無可信度的:“可我想和你在一個房間,我一個人…有點怕。”
殷蔚殊頭也不回的“嗯”了一聲,在邢宿忽然發光的目光中毫不留情帶上門,即将關閉的前一刻,他擡眸對上邢宿一錯不錯的目光,隐在陰影處的唇角微彎。
他看到邢宿立刻坐直,眼巴巴地望過來。
似乎隻要現在下令,随便說句什麼,邢宿都會認認真真格外鄭重地回答,讓自己顯得聽話,然後換取某種同情……
那是不可能的。
“晚安。”
殷蔚殊彎唇帶上門,門縫中的光束被阻攔在外。
特權也不是這麼用的。
空蕩蕩的房間回蕩又一聲,“晚安。”
邢宿出于本能立即回應,但殷蔚殊走的太快,他不确定有沒有被聽到,于是收緊指尖,攥住一截發尾糾結,看向不再有動靜的房門,卻依舊端坐。
門外,趙總助無聲無息飄進來,目不斜視,“殷總,直接回公司嗎?”
“盡快。”殷蔚殊随手脫了外衣,室内溫度适宜,裡面的一件藏青羊絨内搭就足夠,領口服帖的包裹在喉結處,再往上才是冷白堪比玉鑄的皮膚,和弧度冷冽清晰的下颌,那張優越奪目,同時氣質淡漠的臉顯得禁欲不可侵染。
以往趙總助隻會感慨自家老闆多金又高傲,向來不留情面,但隻要看到他這張過目不忘的臉,就無法對他真正記恨得起來
——不會有人要求一個雲端上天神一樣的人面面俱到,他驕矜傲慢又挑剔,但又讓人心安理得地覺得,他該享有一切。
但今天,鬼使神差的,他腦中一閃而過白天時上司低下頭,雖然還是表情冷淡的樣子,卻耐心十足地接過邢宿沾了血,髒兮兮的雙手,眉眼間不見絲毫不耐煩,細緻擦拭時的模樣。
就連做照顧人的動作,都還是一副慢條斯理,高不可攀的樣子。
交代了幾句回程的安排之後,殷蔚殊不再關心,擡手微擺示意趙總助可以下去了。
趙總助關門之前,見殷蔚殊沒有回房,反倒是坐在客廳沙發,立馬多問了一句:“殷總,還有别的安排嗎?”
殷蔚殊随手取了本書,聞言淡聲道,“下去吧。”
看清殷蔚殊手中的書名之後,趙總助心頭的怪異越發強烈,這隻是一本用來裝飾房間的冷門科普書,并不在上司的閱讀偏好中。
更何況……他從不做沒有意義的事情。
這不是說閱讀沒有意義,而是此時此刻,在出差的路上,專門騰出時間來看一本沒有興趣的書,還是在殷蔚殊從來不曾駐足的外間沙發……整件事中都透着不合理,不像是自家上司會做出的事情。
趙總助一頭霧水地關上門,餘光看到殷蔚殊正對着的方向時,好像又猛地意識到了什麼。
那沙發正對着邢宿的房間,裡面已經關燈,但能第一時間聽到裡面的動靜。
殷蔚殊将書翻到第五十頁的時候擡腕确認了一眼時間,剛剛好過去三十分鐘,這三十分鐘内對面的房間始終沒有傳來不适的聲響。
他斂眸深思片刻,敲擊書頁的指尖慢悠悠停頓,平靜地合上書起身離開,書頁沒有放書簽,主人顯然也不在意,于是翻閱的痕迹立馬被壓平了,一切複原。
浪費的三十分鐘連個折角的痕迹都沒有留下,他卻心情不錯。
這三十分鐘内邢宿表現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