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容一垮,歪頭對上持續裝死的小羊那雙紅豆眼,氣得瞬間紅了眼圈,聲音委屈到帶着濃濃的鼻音:
“可是我和它絕交了,殷蔚殊我們不養它了,現在就把它送走好不好,我不想和壞羊一起玩了。”
通話再度戛然而止,這次留下簡短的一句話,“加時一小時。”
這次天塌了,而且沒有殷蔚殊頂着,邢宿擡頭尋找空蕩蕩的露台,這下是殷蔚殊親手将倒塌的世界轟然砸在他頭頂,一切的一切……都要源于這隻罪惡的羊!
“唉……”
許久之後,邢宿鄭重咽下最後一口肉脯,他拍了拍掌心站起身,看向小羊的目光滿是沉重,“殷小羊,下輩子,希望你能好好做羊,不要再做錯事了,殷蔚殊很厲害的,他可以看出來,你其實很邪惡。”
隻可憐了自己,要被無辜牽連。
一想到這兒,邢宿再次沉沉歎氣,緩步靠近地面上瑟瑟發抖的小羊,永别了,他被壞朋友欺騙的那些年。
小羊還想掙紮:都怪人!是人挑撥我們的關系!
“住口。”
邢宿一把抓着羊角,面無表情将其塞進花圃中,看着僅露在外面的短尾巴,最後報複的踩了一腳:“不許說殷蔚殊壞話。你在這裡,待一整夜,不然我不開心。”
随後并膝坐回原位,将長長的發尾抱在懷中,雙手搭在膝上乖巧地不再走神,薄唇緊抿,臉色也鄭重的繃着,脊背格外挺直眼神堅定。
他錯了,他不該被小羊慫恿不聽話的,殷蔚殊人真好,幫忙清算壞朋友,所以要認真受罰。
殷蔚殊真厲害。
這兩個小時,邢宿想了很多。
他想到今天被沒收的飯後甜點,回味了一下那個淺嘗辄止的吻,想到還好他是一個悟性很好的小孩,不至于一錯再錯,離家出走是一個壞主意,他打算抽空找找是誰發明了這個詞,殺掉。
又想到,往常這個時間,準備睡覺時他還可以讨價還價和殷蔚殊睡在一起。
但今天大概是不行了。
晚霞也退去,外面越來越冷,房間中溫暖的像是春天,他其實不太知道春天是什麼樣子,但末世偶爾也能聽到廣播。
粗粝的世界中,就連電流聲都必須經過風沙打磨,嘶啞的聲音一粒一粒傳入耳中,形容那是一個集齊一切美好與溫暖的,毛茸茸的四月。
真好啊……
距離四月還有多久?這件事要記得回去問問殷蔚殊,邢宿希望能看到,就如同希望見到殷蔚殊出現在四月,後者占據上風,他喜歡那個想象中的季節的原因,該歸結于,一切美好與溫暖,都該屬于殷蔚殊。
春天不屬于四月。
是這樣的。
邢宿的思緒開始渙散,他眯着眼慢慢點頭,下巴搭在膝上,巡視這個陌生的世界,他要把春天也搶來,一并送給殷蔚殊。
怎麼越來越冷了,邢宿打了個哈欠,默默調高體溫,腦袋一點一點幾乎睡着。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被人抱起,迷蒙中睜開眼,遲鈍地盯着看了許久,慢吞吞将自己的腦袋塞進殷蔚殊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