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小瑜你爬那麼高做什麼?”
長長的梯子支在兩米多高的書架上,年幼的葉慧瑜站在梯子頂端,手上是一本發黃的舊書,“外公,這本書好奇怪啊,跟你書架上其它的書都不一樣。”
黃老拿放大鏡翻過幾頁後,露出了古怪的神色:“你拿回去下次給你爺爺看看。”
葉家祖輩修道,家中對于道教陣法研習頗深。
葉老從孫子手中接到這本書,沒翻過幾頁,就被裡面聞所未聞的邪門的陣法給震懾到了。他猛地将書合攏,塞進了保險櫃裡。
那本書就這麼被爺爺沒收了。葉慧瑜之後再沒見過,也把這事忘了個幹淨。但自從看到了那本怪書上繪制的血陣,童年的記憶才被喚醒。
“這又是什麼陣法?”
“是幻陣……”葉慧瑜這才意識到他們原來早就已經步入到陣中。現在想起來之前如果不是陸鑫橙出聲提醒,金燦已經把小朵給殺了。
如果是這樣,那邪靈的消亡是不是也隻是他們幻覺而已……
其他人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可怕的猜疑在空氣中無聲蔓延。
貨架上燃起了熊熊烈焰,頃刻間連房頂都掀起了火舌。
高溫和令人窒息的濃煙,很快讓人的視線和意識模糊。
陸鑫橙捂着口鼻,劇烈地咳喘着。有人牽起他的手,領着他快步往前走,似乎是要把他帶出絕境。灰煙包裹中,他聽不見也看不清。
但他卻潛意識的認為那是個非常熟悉的,很可靠的人。
那人重重推開了面前的門,新鮮冰涼的空氣争先恐後地從門縫中鑽了進來,陸鑫橙深深吸了口氣,投入到了那一片光亮中。
“嘭”
一聲巨響大門連着大半面牆都塌了。
此刻,衆人才看清眼前的真實場景,地面和牆面上零零星星貼了燒了大半的符。
根本沒有大火,都是他們的幻覺。
那困在火場裡的感覺太真實了,葉慧瑜甚至感覺喉管還塞着一堆煙灰,他嗆咳了幾聲,轉向男人,“你砸牆幹嘛?”
聞鑰知沒有說話,眼中的光亮得駭人。
葉慧瑜一怔,終于發現了異樣:“……小陸呢?”
聞鑰知徑直走到金燦面前:“你在幻境裡看見了什麼?”
自從幻陣中出來,金燦就有些走神,她飄忽的眼神從身旁不知何時已經醒來的小朵上收回,“不好意思,聞哥你說什麼?”
聞鑰知重複一遍問題後,金燦才定了定神:“幻境中有人說可以帶我出去,讓我跟着他離開。”
“那你為什麼還在這兒?”
金燦被問得一怔,幾乎下意識地:“什麼?”
“這個陣是專門為你和陸鑫橙而設下的,現在他被帶走了你為什麼還在這兒?”
“诶,你什麼意思?這都是邪神的手筆,關金燦什麼、”葉慧瑜聲音僵住了——
金色異瞳散發出幽深鎏光,暗金危險如同暗夜中的烈焰,令人望而戰栗;又莊嚴權威像是叢林中的萬獸之王,沒有哪個動物見了不腿腳發軟的。
“我……我不知道。”金燦在那強大的震懾力中,聲線不自覺地發着抖,她不住地搖頭躲閃視線,“我真的不知道……”
“是你身上的那個邪靈吧。”
簡單的幾個字把她全力撐起的防備全部敲碎,
人生的秘密猝不及防地就被攤開到了台面上。
将近二十年,瞞過最親近的哥哥和家裡的長輩們。她以為自己能夠把這個秘密藏一輩子的。
金燦似乎還想要申辯什麼,但視線觸及那對異瞳,她就什麼都說不出了,張了張嘴,喃喃:“不是邪靈,是守護靈……它沒有害過我,也沒有害過任何人。”
聞鑰知卻并不在意這些:“我可以繼續幫你隐藏這個秘密,”異瞳炯炯,隐藏在下的焦灼不安地跳動着,“告訴我,陸鑫橙現在在哪裡?”
陸鑫橙覺得手腕上一松,牽着他的那隻手不見了。
一股力道将他重重往裡一推,那扇門在眼前合攏。
陸鑫橙回過頭,
“陸老師,你殺人了?”金燦驚恐地看着他。
葉慧瑜猛地在他胸前一搡:“陸鑫橙,你在做什麼?!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陸鑫橙垂着頭,默不作聲地看向手掌中滿滿的一捧濃稠鮮血。
耳邊傳來戴歲那青澀的聲音:“難吃也得吃啊,飯可以不吃,不吃人那就是把自己往死裡逼。”
陸鑫橙閉上眼,
……橫飛的血肉,暴露在空氣中的髒器。
“饒了我吧,求求您饒了我吧”
突出的眼球充斥着可怖的血絲,男人被擰得扭曲的喉嚨咯咯作響,強弩之末的聲音斷斷續續:“魔……鬼,你才是魔……等,着吧,獵鬼人會把你碎屍萬段的。”
一切聲音都消失遠去了。
屍骸遍地的古宅天井裡,灰發青年整個腦袋都埋在被剖開屍體上。
“陸鑫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