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輕希出乎意料地沒有鬧,反而溫柔地對着韓伯沐說:“韓哥哥,是輕希的錯,是輕希當時太耍小孩子脾氣了,不然,阿甯妹妹也不會被送進宮去,都是輕希的錯……”
李輕希掩面哭着,那哭聲像個小孩子一樣,但又格外地令人心碎。
韓伯沐這才注意到懷裡的李輕希,心疼地看着她,擦拭着她臉頰上的淚,歎息着說:“不,不怪你,要怪就怪我,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又惹你哭了。”
“韓哥哥,我們都不要自責了好不好?既然木已成舟,也沒辦法改變什麼了。阿甯性子單純,不如就讓珍兒随她一起進宮,珍兒機靈,相必一定可以幫的上忙的。”李輕希道。
“可是珍兒,是你最得意的丫鬟,這怎麼能行?”韓伯沐連連搖頭。
“我不介意,隻要能幫到阿甯妹妹。”李輕希懇切地看着韓伯沐。
韓伯沐感動地抱緊了李輕希,将她緊緊地擁在懷裡。
“多謝你,輕希。”
“阿甯。”
阿甯一個人站在書桌前,呆呆地望着窗外,手上握着的筆早已吸飽了墨水,一不留神,一大團墨水便從筆尖滴下,落在了桌子上面鋪好的宣紙之上。
許子翰走到了阿甯的身邊,阿甯竟還沒有察覺。許子翰看着宣紙之上寫的字,輕輕地念道:“生不能相養以共居,殁不能撫汝以盡哀,吾行負神明……”
阿甯回過神來,慌亂地放下筆,把宣紙揉成了一團,蒼白地辯解道:“這張寫得一點兒都不好,我重新寫。”
許子翰默默地看着阿甯,沒有說話。
阿甯重新在桌子上鋪好了一層宣紙,狼毫之上蘸滿了墨水,可阿甯的手不知道怎麼,總是抖個不停,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的,極為難看。
“好了,阿甯”許子翰按住阿甯的筆,阿甯掙紮着,還想要寫下去。許子翰忽然冷着臉道:“阿甯,别這樣。你若想家了,我可以帶你回若耶溪。”
“我回不去了……”阿甯想到了她年幼離開家時,哥哥将他最愛的紅纓槍上面的穗子取下了一束,給了阿甯。這麼多年,阿甯一直保留着,卻始終沒有辦法還給他,“公子,陪我出去走走,好嗎?”
許子翰點點頭,跟在阿甯的身邊,緩緩地走過長廊,走過竹林。看阿甯矚目過的景色,聽阿甯留戀過的蟲鳴。
“這裡很美。”阿甯走到園子裡的假山旁,一簇不知從何而來的水緩緩地流過假山,拍打着假山上的石頭。水聲泠泠,阿甯雖未觸摸,卻也感受到了那冷冷的水的溫度。
阿甯大跨了幾步,站到了石頭之上,那冷冷的水打濕了她的鞋尖。
正當阿甯與許子翰沉浸在這美好之中時,一陣喧鬧之聲忽然傳來,幾個小厮拿着棍子從他們身邊跑過。
“怎麼了?出了何事?”許子翰攔住其中一個小厮問道。
那小厮道:“甯園那女子又跑出來了。”
許子翰皺了皺眉頭,道:“快去把她找回來。”
“是。”
那小厮轉身便快步走了。阿甯聽見動靜,回頭問許子翰:“公子,怎麼了?”
“一點小事。”許子翰道。
阿甯忽然想起了什麼,又道:“是在找一個身着白衣,披頭散發的女子麼?”
許子翰驚訝地道:“你怎知?”
阿甯莞爾一笑,以莫名的眼神看着許子翰,道:“那女子似乎傾心公子,公子可知曉?”
許子翰忽然沉了臉,道:“不過是一個瘋子,知道什麼情愛?”
阿甯愣了一下,苦笑道:“為什麼你們這些人說的話都這麼像,自以為自己懂得所有,就可以随意地踐踏别人的真心。”
許子翰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什麼。阿甯别過臉去,木然地看着遠方。過了許久,許子翰才又說道:“她是我從春滿園帶回來的,我見她可憐,便收留了她。之後,她便……懷了我的孩子。隻是後來我父親查出,她竟是大皇子派來的奸細。但後來發現她竟懷孕了,這才沒有殺了她。”
“那她怎麼又瘋了?”
許子翰歎了口氣,道:“隻因生産之時,生了一個死胎,她禁受不住,便瘋了。”
“可憐的女子。”阿甯心裡滿是歎息,她想起了自己的娘親,生下了她,便死了。若是娘活着,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