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思雨摸了摸下巴,邀請道:“要不你坐我爸車吧,我讓他把你送回去,怎麼樣?”
樓月不假思索地搖頭,“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教室裡的人已經走了一波,韓思雨急着回去看小說,看到樓月帶了傘,也沒有多說,急匆匆背着書包離開了。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樓月才收拾好書包,走出教室。
一班在一樓,趙應東所在的九班在二樓。
學校的路燈昏暗,樓月站在花園的台階上,擡頭看着二樓,那裡,有趙應東的身影。
範林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離開了,趙應東一個人從樓梯裡走下來,看着傘下的樓月,停頓了幾秒鐘,走向了他。
這是他們第一次距離這麼近地回家,趙應東打着傘,傘頂高出樓月額頭一大截,她暗戳戳地對比了兩個人的身高,心裡有點不爽。
趙應東:“你在讨好我?”
寒風吹過,樓月心底一冷。
2015年,讨好型人格的說法還不流行,樓月自我診斷還沒有開始,她把這種無意識地讓周圍人“舒服”的做法歸結為自己一種生存技能。
哪怕她不是特别喜歡趙應東,但在他身上看到一些熟悉的影子時,還會忍不住靠近。
趙應東的問題沒有任何鋪墊,直白地掀開了她這段時間做出的努力。
樓月自己也有種茫然,她給他止痛藥,幫他解圍,和他打傘,都隻是因為他需要,而她做得到。
她以為自己是在做好事,緩和家庭氛圍,一家人和睦相處,肯定能長長久久地生活下去。
樓月不知道是該尴尬自己自作多情還是笑他不識擡舉。
她伸出手腕,奪過雨傘,傘面還貼到了趙應東額頭,雨水順流而下,有一部分彙入趙應東的眼睛裡,他瘋狂地揉眼睛,樓月加快步伐,一個人走了,沒看到身後人的狼狽。
腳步很重,踩下的泥水又撲到她腳後跟的校褲上,邁出了一種恩斷義絕的氣勢。
她承認自己有點惱羞成怒。
樓月走得很快,路上反思了會兒,對自己曾經的愚蠢行為感到費解。
她第一天看到趙應東那張拽臉就應該知道他是什麼貨色,怎麼還能屁颠屁颠跑去跟人家吐舌頭呢。
路上的車流稀疏,但是不長眼的司機路過水坑時沒有降速,雨水攙着泥沙濺了樓月一身,她還沒有穿秋褲,冰涼的校褲貼在腿面上,凍得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真是倒黴透頂。
要是趙應東沒有嘴賤,他們一起走的話,被濺到的人就是他了。
可惡。
樓月胸腔裡都是怒火,回到家的時候,樓雁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她很少回來的這麼早,估計也是受到天氣影響,店關的早,能早早回家休息。
“被泥水濺了?”
樓月點點頭,把傘立在門口,挽起褲腿,小腿濕漉漉的,她皺着眉把書包放下,眼神悄咪咪地觀察媽媽。
樓雁把毛巾遞給她,又問:“你記住車牌号了嗎?”
樓月冷得打哆嗦,搖了搖頭,看到媽媽臉上的陰雲多了一朵,她的表情有點不知所措,動作也開始遲緩。
樓雁本來要罵她,看到她這副雖然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但肯定情況不妙,還有點窩囊的表情,罵不出口。
隻能沉着臉幫她擦。
緊随其後的趙應東也回家了。
他聽到了樓雁的問題,看了一眼狼狽的樓月,不緊不慢地說:“原A****8。”
趙應東渾身濕透了,連球鞋也滋着水,看起來比樓月還可憐。
他的書包濕透了,被随手丢到牆邊,地面洇出水迹。
樓雁聽到後點點頭,沒再說什麼,也遞給他一塊毛巾。
她幫趙應東烘幹書包,動作十分自然,心裡卻在想,照他這麼說,兩個人一定走得很近,但是看趙應東的樣子,估計一路都沒打傘,淋着雨回的家。
樓雁對于這個比自己丈夫還高的兒子,沒有什麼要樹立長輩權威的意思,孩子的事情孩子自己解決,反正今天打傘的是她女兒。
再說像趙應東這麼壯的小夥子,淋一場雨應該問題不大吧。
她不在,房間裡隻有樓月和趙應東兩個人,雖然其中一個人帶了傘,但是都濕透了。
樓月自顧自收拾東西,反正明天周末,他們不用上課,磨磨蹭蹭也沒問題。
晚上洗澡的時候,她照舊是第一個,在浴室洗了很久才出來。她也不是故意要拖時間,天氣這麼冷,人在溫暖的水汽裡完全不想動彈,樓月恨不得今晚就睡在這裡。
她磨叽了能有一個小時才出來,趙應東坐在椅子上,沒像以往那樣無視她,從在樓月踏出浴室的那一刻就看着她,然後站了起來。
她扭頭,在心底哼了一聲,反正她窄,趙應東隻要别貼着門,她就能鑽出去。
卷毛不想交流的意圖十分明顯,趙應東伸出手攔住她。
“你生氣了嗎?”
樓月低着頭,本來想生一下氣,看到趙應東的腳居然那麼大,頓時瞪圓了眼睛。
巨足。
“……對不起。”
樓月暗戳戳地對比兩人的腳碼,聽到這三個字,沒有防備地哼出聲,充滿不屑。
趙應東:“怎麼不說話?”
樓月朝後退了一步,縮回浴室裡。
她清了清嗓子,問:“你在乞求我的原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