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追着風雨雷電散去,破轎子的天終于放晴。
法月撩開長袍,坐于殿上,吩咐下屬把剛才的取血之人帶來。随後,他覆手輕扣桌面,召來長風,掀起葉葉的紅蓋頭。
那蓋頭遠遠飛去,飄然落到鼠精身後的小狗頭上,引得它不安地亂叫。
法月聽得煩,輕飄飄一揮手,狗兒便飛出去撞到牆角,昏睡了過去。他方打量起那走到跟前的鼠精,問道:“那血是你的?”
鼠精不敢擡頭:“是屬下取來的。”
法月不疑有他,将通心石祭出,瞥了眼一旁的葉葉,老神在在地發問:“月淑公主果真不記得我了?”
葉葉心想,我個初來乍到的怎麼可能認得你?于是老實巴交搖頭,誠實說:“不認得。”
法月斂眉盯緊鼠精,見他一言不發,便又問:“那麼月淑公主可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嫁給我?”
我管她為什麼要嫁給你啊!我來這個地方就是為了找這個世界最能幹的人!葉葉心下吐槽,但終歸,還是按照鏡子告訴她的回答了出來:“自然是為了兩族的和平。”
不過要這麼說的話,這月淑公主也确實挺慘的...雖然妖尊頗有姿色,可自己的婚姻成了犧牲品,換誰也高興不起來呀。
法月又看向鼠精,可鼠精仍然沉默。他心平氣和地接着問:“那你可知道真正的月淑公主在哪?”
“我哪裡能知道嘞?”葉葉嘴巴比腦子還快。
話一出,場面肉眼可見的安靜了下來,連那些喜綢也靜止不動。
法月忽然意識到,對付眼前這個人,似乎根本用不上通心石這樣珍貴的寶物...他心頭滴血,緊接着問:“所以你不是月淑公主?”
【老母雞啊老母雞,蠢成你這樣也是難得!真叫我大開眼界了!】鏡子簡直暈死,啧啧吐槽。
葉葉捶了下胸口,雖然自悔失言,倒也能自圓其說:【臭鏡子、老東西!你懂什麼?知不知道什麼叫做虛虛實實,真假難辨啊?】
這邊怼完,葉葉雙眼含淚地跌坐到地上,似有冤情難訴:“妖尊大人明察秋毫!我的确并非月淑公主...其實月淑公主在大婚前一晚就死了!靈界眼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才找了我來假扮。妖尊大人既然已經發現,我也不忍心繼續欺騙你。所以,請你放我走吧!”
葉葉一邊說一邊扭秧歌似地哭天搶地起來。
戲真多。
“...”法月沉默了一陣,被她一套套的整得頭暈腦脹,他還是看向鼠精,多少覺得那邊更清淨些,卻發現鼠精竟然在發顫。他眼眸一亮,以為他即将說出什麼後,卻見他抖得跟篩糠似的跪了下去。
他哪能想到,對鼠精的說,他的眸光簡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想不通這一點,法月的心裡頭十足納悶,餘光瞥見葉葉正期待地看着自己,便心不在焉敷衍了句:“是嗎?”
葉葉絕不叫他的話落到地上,趕忙應聲:“是啊妖尊大人!你這麼帥氣這麼英明神武,一定不會為難我一個小女子的!”
人都喜歡聽好話,連妖尊也不意外。他眉目微微舒展,“你沒有騙我?”
葉葉心說,廢話,我難道敢說騙了你?面上卻捂着臉嗚嗚痛哭起來,叫屈:“妖尊大人明察啊!”
法月搭下眸子,不置可否。
這時,那角落裡的小狗總算清醒過來,卻是小聲地汪汪叫喚了幾聲。
【其實,我倒能找到月淑公主的所在。】鏡子忽然告訴葉葉。
葉葉心道:“那也不能賣了她呀!這位月淑公主也是個可憐人。”
鏡子語氣莫名:【你倒是深明大義,像你這麼懂事的老母雞,是不是會自動把自個兒炖成十全大補營養湯?】
葉葉覺得鏡子這挖苦的話實在太過地獄,“主人那麼平和的人怎麼會有你這樣的鏡子?”
鏡子冷哼一聲:【肉眼凡胎初見深淵,大約也隻當它平和。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難道我作為魔的第三隻眼,會是什麼正義之士嗎?】
葉葉說:“我估摸是正正得負了。”
鏡子沒吭聲,罕見地不跟她争一時之長短了。
葉葉心裡便又泛起嘀咕來,可惜他們的力量隻能從一個世界帶走一個人,還要等主人的力量滲透進來後才行。
她一面想着,沉淪在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時,殿外那隻可憐巴巴的小狗已經叫喚了大半天。
什麼情況?
“汪汪汪汪?”
葉葉看向妖尊,見他詫異得一邊眉毛都快豎上天了。
發生了什麼?
“汪汪汪汪汪?”
葉葉露出懷疑的神色,這家夥不會欺負了人家吧?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妖尊騰地一下從椅子上起身。
葉葉冷不丁吓了一跳,他他他...他要做什麼?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妖尊往前走了兩步,右手成掌,将那小狗隔空抓進寬大的掌心。
這厮不會是...
“汪汪汪汪汪...”
?
葉葉亂七八糟的想法戛然而止,忽然有了一種奇異的感受,便看向那隻潦草的可憐小狗,見它黑黑的圓眼睛裡滿是不安和疑惑的神情。
妖尊額頭青筋猛跳,咬牙問鼠精:“剛才叫你取的血是從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