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窟暴動了,動物的鼻息足夠敏銳,嗅到頭頂屬于妖族至強王者威壓的消失。
可所有蠢蠢欲動試圖取而代之的妖都止步在了妖殿外。
大妖稷或和護法八英始終維護着妖殿的安甯,所以動亂不至于波及此地。
葉葉于悲痛中安置好法月的身體,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以雷霆手段殺一儆百,鎮壓蠢蠢欲動的群妖。
這是葉葉第一次殺生。
稷或在這樣的情況下拿到巢青的妖丹,同樣來不及傷心。可看着葉葉短短幾天之内好像變了一個人,頗為唏噓。她哪裡知道,葉葉的精神深處,一直埋藏着生殺予奪的種子。隻因從小她所見到的女人裡,沒有一個不是這樣的。
好不容易内亂平息了,外禍接踵而至。
在同一天深夜,靈界大軍緊鑼密鼓地陳兵溯源之水。
那兒是真水的發源地,也是兩界相接的地方。
托靈界的福,妖族倒是再一次團結起來。葉葉搖身一變,成了本次戰前被趕鴨子上架的新任妖尊。
鏡子把探聽到的情報告訴她:“這次兩族之戰都是鳳凜一手促成的,他在從月華殿逃走後,先去說服了慕誠。靈尊本就有心立威,更别說法月已死,正是千載難逢的時機...至于月淑公主,雖想過阻止,卻也無能為力。”
葉葉放下法月涼透了的手,走出寝殿,看向天邊血月旁那如山般的幢幢暗影,可見靈界是下血本了,“靈界的領兵将領是慕誠還是鳳凜?”
鏡子也看向那個方向:“是鳳凜,他們已經帶來了全部的真水,巢青也死了。”
葉葉已經十分難受,聽到巢青的死,心頭更是發悶,緩了好一會,才問:“那他們怎麼還不動手?”
鏡子說:“他們在想辦法對付你...”
葉葉眯了眯眼:“鏡子,你有沒有覺得這個鳳凜還挺能幹?”
鏡子嫌棄:“倒也挺能惹是生非的...不安分。”
鳳凜這臭小子還敢跑到這兒來耀武揚威,真該給他點教訓。
葉葉收回視線,看到不遠處妖窟前布兵排陣的稷或和八英,不禁摩拳擦掌,想活動活動筋骨。
稷或與她隔空對視上,撲閃着翅膀飛上來,生怕這小姑娘心裡壓力大,鼓勵道:“葉葉,非常時期,你可要打起精神來啊!”
葉葉點了點頭,欲言又止的樣子,終究沒把巢青已經死了的消息告訴她。
夜,越發濃重了。
不一會,花花似乎嗅到了什麼不同尋常的氣息,從法月的身邊焦躁的跑了出來:“主人...”
“不是叫你不要随便跑出來嗎?”葉葉邊說邊回頭,忽然看見他渾身炸毛,兩股戰戰,吓了一跳:“你怎麼了?”
花花差點跪下:“我感覺有一股龐大的威壓朝這裡來了...”
稷或作為大妖,更是首當其沖,指着妖窟前的妖兵說:“你看他們。”
群妖已經倒下了一半。
天際之上,隐約有一股非人的異響傳來。
葉葉憂心:“什麼情況?”
胸口一股熱意傳來。
“時間到了。”鏡子一面說,注視着血月,從葉葉的胸前飛到半空。
葉葉雙眼霎時亮起:“主人要來了?”
鏡子不再是孩童的聲音,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仿佛自萬千星辰中而來的曠古之音:“是的,巨魔來了。”
語落,鏡子裡的小人雙瞳倏然變成紅色,騰空而起,手中結印,在夜天之上形成一隻巨大的眼睛,映着血月之後爬上來的暗影:“動手吧葉葉,我們該用鮮血和殺戮迎接巨魔的莅臨。”
“花花,守住法月!”葉葉心潮澎湃地留下這麼一句,飛身而起,鏡子便化作一把利劍入她掌心,随她襲向隐匿在靈軍中的鳳凜。
她忍他很久了!
鳳凜本欲按兵不動,可眼見她直溜溜地朝自己而來,大駭後退:“攔住她!”
靈兵一擁而上,圍困葉葉,猶如沙漠上黃沙包圍住一枝花。
葉葉索性放開手腳地與他們大戰三百回合,利劍所到之處,無一生還:“記住了,我隻要鳳凜!”
言下之意,交出鳳凜,此戰可免。
可鳳凜作為最高指揮,又怎會把自己交出去?普通靈兵門又怎敢把頂頭上司獻給敵軍?
一時間,風雨雷電層出不窮,冰霜火雪遍地開花。
稷或見她一人應對千軍萬馬,前去助她。
八英緊随其後,率衆妖而上,全軍出擊。
鳳凜見狀,着人以真水為雨,灑遍妖界的土地,不少妖兵不戰而死。
雷電交加,風起雲湧,漆黑的天空那一抹血紅好似亘古不變,電閃雷鳴時,驚心動魄,天空呈現出紫紅交接的痕迹。
葉葉終于突出重圍,提劍逼至鳳凜面前:“鳳凜,你該死!隻可惜你太能幹了,我還不能殺你。”
鳳凜見她勁頭不如最初,便知她的力量已經被消耗不少,坦然對之:“多謝誇獎。要不然,怎麼能殺了法月?葉姑娘,你放心,下一個就是你了。既然你們那麼相愛,你就陪他一起下地獄吧!”
葉葉冷哼一聲:“無恥!”
二人話不投機半句多,即刻纏鬥起來。
鳳凜化妖丹萬顆以強己身,早已今非昔比,恐怕就是全勝時的鏡子也未必有十全的把握,更别說鏡子為迎接巨魔鋪陳道路的同時還與葉葉一起對抗靈兵消耗了不少。
一人一鏡加起來,扛了半刻鐘。
可越是敗得快,葉葉眼中反而越是興奮的光芒,瞧得鳳凜一陣陣的後背發涼,隻能在未知的恐懼與顫栗中更加賣力,吞風刃險些就要劃破葉葉的肌膚。
一縷被斬斷的發絲飄落,伏屍之中,溯源之水倒映一切,激流處的白浪如遭血洗。
也許有某一滴尚且澄明的水,曾照見了天際的晃動,但下一刻,又被裹挾得滾滾前進。
然而,此道不絕,後有來者,所有真水肉眼可見地靜止,終是映見了巨魔降臨的一切。
黑夜如收緊的口袋,在血月周圍形成流動的褶皺,暗色巨眼虔誠匍匐,化作黑霧狀的台階。
時間暫停。
一隻沒有穿鞋的白屍般的腳從血月後伸出,踩進霧裡,随後是繡着巨大黑蓮的沒地紅袍,及地的濃黑長發,巨魔長發遮面,白得像死人的臉上,白雪般的薄唇和蛾眉,碩大的眸子裡,挂着一隻如燈籠般的紅色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