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沒出門,阮平出去後的第一感受是——吵。
剛上街那會兒,她時不時會被突然傳出來的比較大的聲音吓一跳。
果然長久不出門,是會有一些後遺症的。
但人的适應性是很強的,她也就是在剛開始那會兒耳膜和神經有些敏感,馬車行過一段路之後,她就習慣了外面的吵吵嚷嚷。
傅翊一直在觀察着她,發覺她對外界并無逃避的心态,對陌生人打量的目光也不會感到懼怕。
言談自如,精神良好。
看來她不願出門,并不是因為被關壞了,純粹就是懶。
到了上山的時候,傅翊就更加肯定了這個結論。
原本半個時辰就能爬上去的山頂,他們走了近一個時辰還沒走完,原因就是她走不到一會兒就喊累,要休息。
一刻鐘不到,她就休息了兩三次,休息的時間比走的時間還長。
“快到了。”最後一截路,傅翊拉着她的手鼓勵道,“隻剩一裡左右了。”
别說一裡,阮平覺得她現在踏出一步都困難,腿肚子直打哆嗦。
她甩開傅翊的手,找了塊石頭,直接席地而坐。
“你先走吧。”跟着傅翊走她實在太累了,“留兩個人給我,我自己慢慢爬上去。”
等傅翊走了,她要一步一休息地爬。
反正她對什麼梅林盛景也不感興趣,她就是來掙銀子的,隻要爬到了山頂,銀子就到手了。
傅翊又沒規定爬山的時間。
傅翊看她累得直喘氣的模樣,簡直拿她沒辦法。
其實她要是一口氣爬上去,還不會有這麼累,這麼走走歇歇的,才更容易洩了心氣,覺得疲累無力。
但她就是不肯聽他的,稍稍覺得累了,就要停下來,而且會非常體貼地叫他先走。
傅翊不用想都能猜到,他要是先走了,這剩下的一裡路,她能再走上大半天,到時候還有什麼景可看的?都該打道回府了。
他陪着她歇了片刻,見她呼吸平穩些了,就問道:“好些了嗎?”
阮平搖搖頭,表示自己還要休息。
白雲峰的梅林應是特别出名的,來往的遊人可謂是絡繹不絕。
阮平随地大小坐的行為,早已引來了許多人的側目。
她是不在意的,随那些人看去。
他們看她,她就看回去,再根據他們的衣着首飾、舉止言談,推測他們的身份以及同行之人之間的關系。
她看人的目光毫不遮掩,充滿了探究意味,好似能把人看穿似的。
被看的人有種毛骨悚然之感,大多會選擇快快地走開,離她遠遠的。
也有一些膽大的,并不懼她的打量,脾氣好的,會對她笑笑,甚至搭幾句話,問她在看什麼。
脾氣不好的,會瞪着她,氣咻咻地質問:“你在看什麼?”
阮平都統一回答他們:“你在看什麼,我就在看什麼。”
然後笑着的人就會笑得更開懷,生氣的人也會更生氣。
阮平覺得很有意思,尤其比枯燥的爬山有意思。
傅翊不想再看她和行人玩大眼瞪小眼的遊戲,他想了想,最終在威逼和利誘之間,選擇了第三個方法。
他撩開衣袍,蹲在了阮平跟前:“上來。”
阮平愣了一下,這是,要背她的意思?
還有這麼好的事情?
“那月錢……”她猶疑地道。
“漲。”傅翊無奈道,“還不上來?”
居然有這麼好的事!
阮平哧溜一下就爬上了他的背,牢牢地鎖住他的脖子。
傅翊被她勒得喘不過氣,斥道:“你要勒死我?”
阮平把手松開了一些,不放心道:“你行不行啊?不會把我颠下去吧?這陡峭的山路,能一路滾到馬車旁不帶停歇的。”
傅翊不理這話,隻問道:“出來開心嗎?”
“開心。”阮平實話實說道。
“那以後多出來走走,不要老關在屋子裡。”傅翊苦口婆心道。
“好哇。”阮平答應得很爽快。
這前後矛盾的态度,也是叫人很無語了。
也不知昨日死活不要出門的人是誰。
“你經常鍛煉身體嗎?”阮平看傅翊背着一個她,還能走得面不紅,氣不喘的,就問道。
傅翊還沒回答,她忽地又問道,“呀,你是不是會功夫?傳說中飛檐走壁的那種?”
傅翊笑了笑:“你現在才知道?我在院子裡打拳的時候,你是一點沒看見啊。”
“咦?”阮平疑惑道,“有嗎?”
當然有,隻是大多數時候,她都還沒起。
剩下的少數時候,她又沉浸在自己的“事業”當中,兩耳不聞窗外事。
阮平,當真是一點都不關注他。
傅翊氣得想把她颠下去,誰家的外室是她這樣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完全不管主子爺的。
“原來你這麼厲害。”阮平贊歎道,“怪不得體力那麼好。”
傅翊立刻明白了她在說什麼,耳尖有些發熱,心裡有些得意,輕聲警告道:“别什麼話都在外面說。”
阮平在心裡切了一聲,口是心非的男人。
“那你現在還在禮部嗎?”她問道,“有沒有升官漲俸祿?”
傅翊無奈又欣慰,她總算是知道問一問有關他的事情了。
“沒有。”他道。
阮平點點頭。
怪不得一直這麼閑,每月都有大把的空閑時間。
“皇後是你姑母,你家一定很有權勢吧。”她道,“你是靠關系當的官嗎?”
傅翊:“……”這是什麼問題?
“不是!”他重重地強調道,“傅家在朝中雖有些地位,但我的官職,是正經考出來的!”
阮平隻知道,他之前在禦史台,後來是得罪了裴王,才被發配到禮部去的。
至于他的官是怎麼來的,她也是今天第一次知道。
自己正經考的,又因為得罪了惡王爺而被貶官,想來,他之前在禦史台的時候,應該是一個耿直敢言的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