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亦弛用筆蓋捅了一下陳昭遲:“你不是沒查到監控嗎?于姐怎麼找上她了。”
陳昭遲沒說話,從座位上站起來,徑直走向了于靜柳。
“老師,”他先開口,嗓音平靜而坦蕩,“我的效果器大掃除前一天就壞了,跟她沒關系。”
于靜柳看向他的眼睛,少年清澈的瞳孔裡沒有半分躲閃。
其實她也不相信陳昭遲跟沈聽微有什麼,所以隻找了看着像單方面暗戀的沈聽微,做了這麼多年班主任,學生有沒有戀愛,她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況且這件事對陳昭遲來說算是無妄之災,她也不想給他添麻煩,既然他這樣說了,反倒好處理很多。
于靜柳歎了口氣:“行,我知道了。陳昭遲你也是,查完監控一直不跟我說,還是我早上去學生處問了一嘴才知道。”
然後她伸出兩隻手按了按沈聽微的肩膀,沒有戳破小女孩的心事,隻說:“沒事兒,以後幫助同學的時候小心一點兒,打掃衛生重活兒還是讓他們男生做。”
眼保健操結束,衛齊吆喝了一嗓子“跑操了”,大家魚貫往外走,林凡斐拿了假條去找于靜柳請假。
于靜柳給她批了,又道:“正好我想找你聊聊,你也跟着大部隊一起出來吧,待會兒我們沿着操場外面散散步。”
林凡斐答應下來,和李心譯一起往外走,離開教學樓以後,李心譯悄悄對她說:“跟你講,沈聽微暗戀陳昭遲,她還以為我們都不知道呢。就這學期剛開學的時候陳昭遲過生日,她折了一大罐星星放他課桌裡,結果蓋子沒蓋嚴實,陳昭遲不小心弄灑了,張亦弛撿起來拆開發現裡面寫了字,還是情書,她騰一下跑過去收拾,還故意掩飾自己,問陳昭遲知不知道是誰給的,陳昭遲特别尴尬,幫她也不是,不幫也不是。”
林凡斐記起吳琳琳那天的欲言又止,說班上有個女生暗戀陳昭遲,也記起那天在食堂後門喂貓,沈聽微刻意提到陳昭遲的名字,觀察她的反應。
她沒暗戀過别人,但覺得沈聽微一定很辛苦。
李心譯又說:“不過陳昭遲人真的好好,他這樣一說,沈聽微也不會被追究責任了,還給于姐省了不少事兒……其實當時他就不想去查監控,是張亦弛他們咋咋呼呼,于姐路過聽見才讓他去的。”
林凡斐意識到,自己第一次見到陳昭遲時,對他的印象并不完全準确。
他不是因為對沈聽微有什麼想法才替對方遮掩,他隻是不想她難堪。
林凡斐看見陳昭遲正跟他的哥們兒在前面勾肩搭背地走,從于靜柳那裡回來之後,他又恢複了平常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爛漫的陽光撒落在他發梢,他身上的校服搖曳着樹上新葉的影子,整個人挺拔得像春天裡的一棵白楊。
但下一秒,張亦弛在邊上不知開了句什麼玩笑,陳昭遲立刻擡腿踹了他一腳,衛齊參與進來,三個人又跟花果山上的猴子一樣鬧騰起來。
果然還是很幼稚。
跑操前各個班的班主任要和體委一起整隊,于靜柳還會跟着跑幾圈,林凡斐帶了單詞本過來,邊背邊等對方。
背了五六頁,一片影子落在她的本子邊緣。
“這麼努力。”于靜柳說着,站到了她旁邊。
林凡斐把單詞本折了角合上,聽見于靜柳說:“凡斐,我找你呢,主要是想問問你學競賽的事情考慮好沒有。”
頓了頓,她又問:“上學期期末的卷子做完了吧,有沒有算算大概能考多少分?”
“做完了。”林凡斐說。
她大緻給于靜柳講了一下自己的各科分數,于靜柳的表情微微有點驚訝:“這麼高,那你能超過陳昭遲了。”
然後她道:“我也去找各科老師了解了一下你的情況,結合你的分數來看,我推薦你報名數學和物理的競賽。”
雖然很喜歡于靜柳,但林凡斐還是說了實話:“老師,我不想學。”
于靜柳沒有不悅,而是認真地問:“為什麼呢?我覺得你很有潛力,而且競賽拿金牌有保送的機會,是個很好的升學渠道。”
猶豫幾秒,林凡斐說:“平常的學習已經占用我所有的時間了,我覺得我沒有精力再花費到競賽上。”
其實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理由,但她沒有告訴于靜柳。
于靜柳溫和地說:“這種情況也是所有尖子生都面臨的,但沒試過的話,你可能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多好。你看咱班陳昭遲、吳琳琳,還有張亦弛、梁思緻他們都在學競賽,誰也沒落下進度,況且競賽的思維也能幫助到你們理科的學習,對吧。”
她耐心地給林凡斐舉了許多自己以前帶過學生的例子,不一會兒跑操結束,陳昭遲從人群中跑過來,他大概是運動過後覺得熱,把校服的拉鍊拉開,露出了裡面幹淨的白色T恤。
風揚起他的衣角,将他的校服外套吹得鼓了起來,恣意飛揚,宛如一張年輕的船帆。
陳昭遲停在于靜柳面前:“于姐,剛剛教導主任讓我提醒您下節課去開班主任會。”
“好,我待會兒就去,”于靜柳轉頭看向林凡斐,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凡斐,你可以問問陳昭遲學競賽的經驗,看看他是不是能給你一些啟發。”
陳昭遲原本要回去找班級的隊伍,聞言停在那裡,對上林凡斐的目光。
他矜持地等她先開口,然而林凡斐隻是蜻蜓點水般一掃他,緊接着就對于靜柳說:“老師,不用了,我真的不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