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斐愣了愣。
她先在腦海裡翻檢了一遍今天是不是又得罪陳昭遲了,但除了送水她和他也沒有什麼别的交集,況且水他最後也收下了。
等她想起來看陳昭遲的時候,他已經把頭扭了回去。
也許他根本沒看她,看的是她身後的什麼東西,隻是李心譯誤會了。
“你看錯了。”林凡斐說。
衛齊把班上的人帶到運動場中央一片綠草茵茵的空地上,讓大家按身高站成四排,于靜柳找來了學校請的攝影師,拜托對方幫忙拍照。
林凡斐在女生裡是偏高的個子,站到了第二排。
陳昭遲原本在最後一排,但他突然想試探一下林妹妹。
如果他站到她身後,她會是什麼反應?
他用胳膊肘搗了一下張亦弛:“咱們幾個往前站一排怎麼樣。”
張亦弛沒理解:“往前站你不擋着後面的人嗎。”
“蹲下來點兒不就完了。”陳昭遲說。
張亦弛不去:“那你自個兒蹲吧,我怕顯矮。”
他這樣一說倒提醒了陳昭遲,要是林妹妹對他的身高沒有概念,到時候以為他隻有一米七,那不是丢大人了。
陳昭遲正舉棋不定,電光火石間,林凡斐後面的空位已經被人占了。
是梁思緻。
陳昭遲有點不爽地咬了咬牙。
他眼睜睜地看着梁思緻喊了一聲林凡斐,林凡斐轉過頭,梁思緻便十分自然地和她聊了兩句。
林妹妹,你不是喜歡我嗎,跟别的男生聊什麼天啊。
但梁思緻既然已經過去了,他隻得留在了原地。
唯一讓他感到安慰的是,梁思緻本來就沒他高,蹲下之後顯得更加矮了。
拍完集體照于靜柳就宣布大家解散,衛齊喊陳昭遲和張亦弛去附近的商場吃飯,李心譯聽見,問衛齊自己能不能去。
衛齊一口答應:“走呗,還有誰去?”
他們攢了十幾個人,直接變成了小型的集體活動,李心譯慫恿林凡斐一起:“斐斐,你也一起嘛,難得出來一趟。”
陳昭遲被一群人簇擁着,裝作不經意地望向林凡斐。
林凡斐并未捕捉到他的視線,隻是對李心譯說:“我不去了。”
她還要回去學習。
李心譯有些失望:“好吧,那我和琳琳走了。”
她揮揮手同林凡斐說了句拜拜,林凡斐給她回應的時候無意間一側頭,發現幾米開外的地方,沈聽微正遙遙看着她們,臉上像是很羨慕的樣子。
兩人的目光接觸,沈聽微沒有馬上移開視線,過了須臾,才整理好外套,慢慢朝出口走過去。
太陽已經偏西,光線變成了柔和的橙色,接近傍晚的風像薄紗一樣徐徐展開,溫和缱绻。
林凡斐邊聽英語邊去找車站,在她搭上回家那班公交的時候,陳昭遲他們才從體育中心出來,三五成群地停在路邊打車,嬉笑打鬧的聲音被纏卷在氣流裡,從敞開的車窗吹進來,拂起她鬓邊的碎發。
明明一側頭就能看見,她卻覺得自己離他們很遠。
林凡斐提前到了家,在門口就聽見了激烈的吵鬧聲。
她站了一會兒,分辨出何方宜吊得很高的聲調:“林守業你摸着良心說,我哪天不是任勞任怨把所有家務都幹了,到我現在快預産期了,早上還得給你洗衣服,我就今天不舒服讓你做個飯你都不願意?”
林守業怒氣沖沖道:“我說了我今天有飯局,下個月公司有人事調整,你知不知道這是我往上升的關鍵時期,你點個外賣不行?再說你不上班花的都是誰的錢……”
打斷他的是碗被砸碎的聲音。
林守業罵了句髒話,接下來是沉重的腳步。
林凡斐心裡一驚,下意識地要擡手敲門。
何方宜幾乎是在尖叫:“我花你錢怎麼了,找個保姆還要發工資,你二婚又帶個拖油瓶女兒,想找免費付出的冤大頭怎麼不去求你前妻呢,哦,我忘了,她跟人跑了——”
林凡斐的手僵住了。
好在林守業應該還記得何方宜肚子裡有孩子,沒有做出什麼過激舉動,隻是又砸了一個碗。
林凡斐不想進去了,她插上耳機下了樓,走進小區附近的一家小飯館,坐下點了一份炒飯。
過了一會兒,耳朵裡的英文忽然變成了來電鈴聲,林凡斐瞥了眼,是林守業打過來的。
她按了接聽,林守業語氣不太好地問:“你在哪兒,運動會不是下午結束嗎,怎麼還沒回家?”
“餓了,在樓下吃飯。”林凡斐說。
林守業沒作聲,過了兩秒,他道:“你打包幾個菜回來,我跟你何阿姨還沒吃晚飯,她懶得做了。”
林凡斐說好,又說:“你早晨不是說晚上有應酬嗎?”
林守業愛面子,她偏要假裝不知情地和他圖窮匕見。
反正他看不透,總以為她是聽話的傀儡。
林守業的态度一下子暴躁起來:“你個小孩兒還管起大人來了?臨時取消了,我在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