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八月份的太陽,就像火焰從天上噴射下來,無情炙烤着大地上的生靈。老城區的公園裡滿是出來歇涼的老太太老爺爺,他們手搖蒲扇,悠哉遊哉的。
早上正是一天中最涼爽的時候,那些上班族拖着通勤包就去趕公交或是趕地鐵,全然沒有注意到趴在樹幹上的狸花貓。
狸花貓懶洋洋睜眼睛,弓起背部,展示了一個标準的伸懶腰。
“好熱……”黎以安嘀咕兩聲。
“不行,必須得安裝一台空調了。”
狸花貓正打算從樹幹上跳下來,一隻麻雀飛過來,停在他旁邊,毫無疑問這個就是雀小影,而狸花貓就是黎以安了。
“呦呦呦~這不是咱們大貓妖嗎?”雀小影對着黎以安就是一頓陰陽怪氣,那扭捏的姿态,黎以安隻在霸總電視劇裡面的惡毒女配身上看見過。
黎以安不想理他,自顧自跳下來去,眼神都沒有留給他一個,最後語氣帶着點無奈地說:“你來幹什麼?”
“聽說你妖管局畢業了,拿到了人類世界通行證,我這不是來祝賀你嗎?”
雀小影見好就收,亦步亦趨地跟着黎以安。
黎以安正打算開口回應他,就聽見旁邊一個女聲傳過來,“哇!是狸花貓!他這是在和小鳥說話嗎?”
黎以安順着聲音地來源看過去,隻瞧見一對情侶在說話,以黎以安的耳力,很容易就知道他們交頭接耳的對象就是自己。
女孩似乎打算上來摸摸他,黎以安撒腿就跑,雀小影也朝着他的方向飛過去。
這裡的小區很老舊,樓層也不高,黎以安的出租屋就在那棵睡覺的大樹後面不遠處。
黎以安身姿矯健地奔跑,一個縱身穿過防盜窗進去房子裡面。
出租屋在一樓,這裡采光最差,環境最差,隔音最差,一開始他還十分嫌棄,向往着像雲禦宸别墅那樣大的房子,但是林子鳥一句話打破他的幻想,告訴他,那個房子6億,他打一輩子工都買不起。
他屋裡反駁,心死得透透的。
一開始兜比臉幹淨的他,拿着妖管局發放的初入人類世界救助基金,其實也就5000元,他原本打算不租房子的,但是妖管局那邊強硬規定,一定要住房,不然将會他失去住房的一個月後收回通行證。
他妥協了,還是在妖管局的介紹下,租下來這間面積隻有20平方的老破小。
午夜時分,他總是在懷念雲禦宸的大别墅,裡面的廁所都不止20平方。
“這裡就是你的住處?還不如雲總别墅的廁所呢。”
“你也這麼覺得嗎?”
“難道不是嗎?”
黎以安失笑一聲,揮手變成人癱倒在自己的單人床上,“那有什麼辦法,我工作都找不到,沒有收入,雞胸肉都吃不起了。”
雀小影跳到他毛茸茸的頭上,給他狠狠一腳。
黎以安噌地一下就坐起來,頭上的雀小影迅速飛在半空,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你回去找雲總啊。”
“你以為我沒有回去過嗎?”
黎以安似乎想到什麼傷心事情,低着頭悶聲悶氣地說:
“雲禦宸以為我已經死了,傷心了好久,管家說他情緒很不穩定,叫我别回去刺激他。”
“你變成貓直接回去啊!難道他還認不出你?”雀小影停下黎以安手邊,用他指甲蓋大小的大腦思考這個問題。
“管家說,雲禦宸已經認定我死了,他現在開始抗拒貓的靠近,說是每次看見貓,就會想起我。”
說完黎以安吧唧一聲把自己砸在床上,拿手臂擋住眼睛。
“别傷心了,看我給你帶了什麼!”雀小影興緻勃勃地拿出東西,放到黎以安胸口上。
“喏,給你。”
黎以安擡眼一看,頓時愣住了。
“這個是魚妖爺爺的魚鱗!”
“他說你獨自在人類世界他不放心,爺爺他拔了自己的鱗片給你做了一件保命法器,這個待遇我都還沒有呢……”
說着雀小影的聲音小了下去。
“你又用不上。”黎以安看着醋意翻天的雀小影,摸上了他的鳥頭。
雀小影别别扭扭地把頭移開,“既然東西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等等!我也有東西給你。”
雀小影刹住腳,“什麼東西?”
黎以安在20平方的房間角落,拿出用黑口袋裝得嚴嚴實實的兩大袋東西。
他指着其中一袋說,“這個是東北大米,給你的,這個米真的好吃,你拿回去好好嘗嘗,要是喜歡,等我找到工作發工資了再給你買。”
雀小影飛到另外一個袋子上,“那這個是什麼?”
“精品魚飼料。”
……
雲氏集團,總裁休息室。
雲禦宸在公司待了一整晚,剛剛結束了一場跨過會議,有點累了,想到休息室眯一會兒。
他剛剛打開休息門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雲總~~”
果不其然,他臉瞬間就黑下去,這着門口對□□的纖瘦男人沉聲道:“滾出去。”
那人也不自讨沒趣,默默穿上衣服戴上口罩打算溜走。
可惜雲禦宸在門口把他攔住,冰冷的聲音仿佛記憶透過皮肉直達骨髓,男人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告訴李夫人,别玩這些花花腸子,再送人來,我讓她再混不下去。”
“是是是!您好好休息,我一會兒就……這就去!立刻就去!”
說完,男人落荒而逃。
助理看準時機進來,他額頭上都帶上了汗水。一個大活人都能進來總裁休息室,是他最大的失職。
“雲總,是我疏忽了。”助理誠懇道歉,内心祈禱自己千萬别被罰獎金了。
雲禦宸邁步回辦公室,助理緊緊跟着。
“把休息室重新裝修一遍,家具全部換新。”
“是。那裡面小安的貓窩……”說到一半,助理突然想起來自己似乎犯了一個錯誤,頓時噤聲了。
雲禦宸腳步一頓,過了幾秒才開口說道。
“全部扔了吧。”
“好的。”
助理在後面連忙打自己嘴,怎麼就提到小安了呢!
雲禦宸重新回到辦公室,打開電腦開始辦公,全然沒顧旁邊一臉奇怪表情的助理。
他們總裁好像除了見合作夥伴從來都不笑了,并且這加班時間越來越多了,他有點吃不消了。
昨天晚上算是一個通宵沒有睡覺,談成了一個大合作,其他人都回去休息了,他也想休息。
“葉助,葉助?”
雲禦宸面無表情轉頭看了眼自己萎靡不振的助理,歎了一口氣,“你也回去休息吧,明天再來。”
助理回過神來,趕緊回答:“是。”
說着助理就離開了辦公室,獨留雲禦宸一個人埋頭處理公務。
過了一會兒不知道他想到什麼,拿起公司辦公電話給人事部那邊打了一個電話。
“給公司招點安保。”
接電話的是一個副總,對雲禦宸沒有那麼害怕,“公司不是有保安嗎?”
雲禦宸這邊沉默了一陣,“現在的安保可以讓一個成年男人進入我的休息室。”
“讓安保部查一查,是怎麼疏忽的,或者說是安保部裡面的那些吃裡扒外的東西,将人放進來的。”
副總心下一驚,連忙應答,生怕安保部那邊連累到自己。
電話挂斷,雲禦宸揉揉幹澀的眼睛,睜眼時裡面的紅血絲清晰可見。
他重新埋頭處理文件,握住筆的手漸漸收緊,他自嘲一笑,還是忘不了嗎,不就是一隻沒良心的貓嗎,值得你記挂那麼久?
胃部隐隐發痛,他微微弓着身子,往休息室走去,打開門,沒有剛才□□的男人,隻有他和小安的回憶。
不知道他在門口站了多久,最終轉身離開。
他回到辦公室,坐到那張椅子上,他感受着胃部泛起的疼痛,趴在上面昏睡過去。
他皺起眉頭,嘴裡呢喃着
——小安……
而這邊的黎以安接到了林子鳥的電話。
“你找到工作了嗎?”林子鳥冷淡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
一提起工作黎以安就腦殼疼,“我好歹也是大學本科文憑吧,怎麼就沒有一家公司要我呢?”
林子鳥也不是很明白這些,畢竟她是留在局裡面工作的,沒有體會過找工作的苦。
“我看到雲氏集團剛才發出來一則招聘信息,似乎是在招保安的。”
“你去嗎?”
黎以安聽見雲氏集團的時候耳朵就立刻豎起來,生怕聽漏了任何信息。
“雲氏集團?就是有雲禦宸那個集團?”
林子鳥憑空給他一個白眼,“你這不是廢話嗎?A市還有其他雲氏集團嗎?”
“那我要去!”
“你的條件比較符合招聘要求,你自己去看吧,我一會發你。”林子鳥也不再啰嗦,言簡意赅地說道。
“行,那拜拜!”
挂斷電話,黎以安高興了,他一想到自己要去雲氏集團工作,他就激動,這樣就可以見到雲禦宸了。
他在床上蛄蛹兩下,拿自己的頭去蹭枕頭,閉上眼睛一臉陶醉的模樣。
不一會兒,他急躁着一張臉,叼着自己給自己買的毛絨玩具就無情撕咬起來,他還得收着點力度,要是把這個解壓玩具弄壞了,他真的就沒有錢買新的了。
他離開雲禦宸之後,才知道為什麼人會有貓瘾,為什麼喜歡親他。
他現在也喜歡人類的觸碰,還懷念雲禦宸摸他的毛,摸他頭,摸他下巴,那些貓摸不到的位置他都喜歡。
現在,他患上了嚴重的人瘾,不被人摸就渾身難受,恨不得出去打一架。
他也試圖讓其他人摸,可是沒有雲禦宸的那種舒服的感覺,其他人摸隻會感覺渾身刺撓得慌,更急躁了,更想雲禦宸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仰天長嘯,很快就得到樓上人抗議。
“大早上叫魂呢!”
貓貓瞬間乖巧,坐得端端正正。
過了一會兒,無業遊民穿着六塊錢一雙,十塊錢兩雙的劣質拖鞋出門,因為再不進食,貓就要祭了。
“小夥子,來了啊!今天要幾斤?”
“還是買三斤吧。”
超市大爺認識黎以安,因為這個小夥子每天都來買三斤雞胸肉,要是沒有雞胸肉他也買其他相對便宜的凍貨,這也讓大爺把積壓很久的凍貨給處理掉了。
至于為什麼是每天都裡買,大爺也不清楚,或許是看他可憐照顧他生意,又或者是冰箱太小放不下。
其實都不是,純純是因為黎以安出租房裡面沒有冰箱,買多了回去也會臭,隻能一天吃多少買多少。
他最近還學會網購了,買了一些平價貓糧,希望到時候夠自己吃的。
大爺給他裝好,塑料口袋遞到雲禦宸手上,“歡迎下次再來啊!”
黎以安付款完,看了一眼手機餘額。
底氣不足地回答道:“好。”
他又回到自己的老破小。
他還記得林子鳥說的事情,回家把雞胸肉放在鍋裡煮上,就窩在床上查看起相關信息。
招聘信息是一個小時前發布的,黎以安投了簡曆,沒過多久就接到雲氏集團那邊的電話,讓他明天早上來公司面試。
雲氏集團人事部的HR看着簡曆,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看上去高中都沒有畢業的俊俏臉龐,她不禁腦袋上冒出一個問号,看上去像高中生,結果已經大學畢業就算了,為什麼他會有高級健身教練證書,還有什麼一串看不懂的賽事一等獎,這樣的人才來他們公司當安保真的合适嗎?
他們公司招人招得急,要求也沒有那麼高,她便通知這個叫黎以安的明天來面試了。
黎以安接到電話很激動,這個還是他第一次去參加面試,往常都是簡曆石沉大海,面試的信息都沒有。
當天下午他就去地攤買了一身還算過得去的行頭,肉疼地花了他一百塊錢。
而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餘額已經隻剩下個位數了。
他抓狂,他憤怒,他仰天長嘯!
為什麼錢消失得那麼快啊!
與此同時,雀小影帶着黎以安送的禮物回到小世界中,并且來到了魚妖那裡。
“碰!”裝着精品魚飼料的袋子落地。
“魚妖爺爺,看看我帶了什麼回來!”
魚妖化成人形來到岸上,還在高興孩子大了真是懂事,還知道給他帶禮物,不管是什麼他都很滿意。
魚妖樂呵呵地打開袋子,映入眼簾的就是幾個大字——精品魚飼料
“魚……飼料?”他拿起一包,懷疑自己眼睛是不是出問題,怎麼會是魚飼料呢?
雀小影自然知道魚飼料這東西送得有點沒有水準。
雀小影撓撓頭,“小安給您買的,我隻是捎回來罷了。”
魚妖無奈扶額,将魚飼料收起來,變成魚回到深潭中。
“他的好意我領了,我隻是想知道,他送你什麼了?”魚妖原型的時候聲音很是雄渾。
“我?他送的我東北大米。”
雀小影臉上也顯現出些許沮喪。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走吧!”
魚妖滿意了。
他等雀小影飛走之後,拿出一包魚飼料,打開之後直接全部倒回嘴裡,仔仔細細品鑒一番說道:
“還是原來皇宮裡面的魚飼料好吃啊。”
說着又開了一包。
……
第二天,黎以安早早就起床了,比那些大爺大媽還要早,因為他沒有錢,要想吃早飯的話,就得把公交車的錢省下來,所以他現在要徒步前往雲氏集團。
老城區在城南,而雲氏集團距離這裡開車需要一個半小時,在他不使用妖力的情況下,跑過去也隻需要兩個小時左右。
他這個時間出發到達雲氏集團的時候,剛剛好距離面試還有半個小時。
他觀察了一下手機導航,随後将手機關好,揣在一個紅色塑料袋裡,裡面還有他的紙質版簡曆。
說幹就幹,一個起步黎以安就飛奔起來,朝着雲氏集團疾速跑去。
一隻鳥落在雲禦宸辦公室外面的窗戶邊。
助理手裡拿着幾盒藥,遞到雲禦宸旁邊,看着面色蒼白的總裁,心裡泛起一絲同情。
當大老闆也不容易啊,你看看都病成這麼樣子了還要上班。
“安保招到了嗎?”
“今天早上準備面試。”
“很好。”雲禦宸因為胃疼說話的聲音帶着點氣音。
“招到之後,就今天晚上帶去酒會外面。”
“雲總你還要參加酒會!您身體知道吃得消嗎……”
助理記得以前剛剛接手公司的時候那樣的辦法,隻能陪着那些人喝酒,把胃給搞壞了,公司蒸蒸日上之後就不需要如此高強度地喝酒了,可小安不見之後,他們總裁似乎把酒會當成一個順理成章喝醉的理由。
雲禦宸一個眼神殺向胡思亂想的助理。
助理頓時噤聲。
算了他還是先聯系好管家和醫生吧,那些藥也随身帶着,以免出現什麼意外。
此時雲禦宸不知道的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安已經來到他公司樓下了,因為他以前經常來,對這裡很熟悉,給安保講清楚來面試之後,就放他進來了。
他來到面試的地點,發現已經有幾個人在這裡準備着,一個個都體型彪悍,身寬體胖,兇神惡煞,像是身上背着人命似的。
他在這群人裡面就顯得格外瘦瘦小小,像是一個小孩誤入成人局一樣。
黎以安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找了一個地方坐下,等人到齊了,HR出來叫了一個人的名字,一位身高至少190的壯漢衆目睽睽之下進去了。
然後喪着一張臉出來,看來他沒有被選上。
有人進去之後笑着出來,有人則是一臉菜色地出來。
到了黎以安的時候,走廊上都沒有幾個人了。
“黎以安!到你了快進來!”
黎以安應聲站起來,一旁候着的幾位應聘者擡眼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對于這樣一個競争者他們感覺一點壓力都沒有,完全就是來送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