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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春,女,大約十九歲,也可能十八,徐照眠不清楚,江城大學法學院大二學生,現任院團委學生會主席一職。曾獲榮譽,在徐照眠通過年級群知道的範圍内:作為她們這一級的新生代表在本科生開學典禮上講話、“貿仲杯”國際商事仲裁模拟仲裁庭辯論賽“最佳個人辯手”、救助兩名溺水兒童獲江城市“見義勇為”獎,可謂“履曆華彩,才華橫溢”。
如果徐媽媽知道自己女兒是和這樣一位優秀學子同處一方屋檐下,一定會覺得幾天前的擔憂多餘,轉而興高采烈拍手:“見賢思齊、擇善而從、蓬生麻中,不扶而直!”她女兒這是命裡有貴人,租房眼光真好!
可惜,徐照眠不會告訴她媽。
徐照眠其人,用她前室友的話來形容,就是“一潭死水,毫無鬥志”。每天的課,能上就上,不能上就睡覺,考試的話,能過就過,不能過就補考,再不濟退學,總之不會給自己一點壓力。
這樣的徐照眠,在知道自己的室友是大名鼎鼎的“遊春”後,腦子裡隻剩下一個念頭:這個地方不能呆。
“怎麼偏偏是她呢。”
可不呆,也沒辦法立即走,一是她這才搬出來,屋子都沒收拾全,再搬實在太累了;二是再搬要交違約金,她又沒錢,假如告訴她媽要換地方,她媽一問,非得把她祖宗十八代都罵出來。
是的,她媽并不像表面那樣任何事都依她。
徐照眠歎了口氣,望着眼前的麻辣燙,頓時覺得食欲全無。可滿滿一大碗,不吃又實在浪費,心不在焉地塞了幾口,徐照眠便撇在一邊。
兩人的卧室是挨着的,呈直角。
徐照眠的房間大些,是主卧,遊春的小一些,是次卧。徐照眠每次回房,都要路過對方。
“哎,你吃完啦?”
焦躁的時候就想上廁所,徐照眠拎着吃剩的外賣袋,剛打開卧室門,就聽隔壁的門也拉開,對方和她碰個正着。
徐照眠:“……”
遊春換了衣服,一套居家的淺藍色格子裙,黑色長發松散地盤在腦後,露出白皙的修長脖頸。
“我剛剛忘了告訴你,我們樓下的垃圾箱是實行垃圾分類的,所以你得把你的外賣盒扔到那個……”
“黑色的垃圾桶裡?”徐照眠開口。
“對,對,我還以為你沒注意到呢。”遊春不好意思笑起來。
如果房東奶奶沒提醒,她還真沒注意,畢竟沒有強制要求,在室内就垃圾分類也太麻煩了。
“注意到了,還有洗手間,我看你的用品分類也很整齊。”人家說話了,又很有禮貌,徐照眠總不能不說話。
遊春有些潔癖,但她這樣要求自己,不能這樣要求别人,因為對别人來說,整齊很好,不整齊也很好。
“那個你不用按我的來,”遊春說,“待會兒我去挪一下,你好放東西。”
“順便商量一下怎麼做衛生吧,不然影響你,我不好意思。”
徐照眠覺得兩天刷一次廁所是有些勉強,但如果對方能做到,她就能做到,她不是不喜歡幹淨。以前在學校,是因為室友老是忘記執行,她才也不想打掃。
“好!那等我做一個ppt,我來找你行嗎,大概還有二十分鐘。”遇見合拍的室友,
遊春發出猛烈交流信号。
徐照眠:“……行。”
算了,既然暫時不搬,就要把基本的規矩定好,這樣才方便以後各自生活,互不打擾。
*
遊春要準備的其實是明天早八的英語pre,原以為做ppt加上六分鐘英文稿,一晚上都費力,沒想到發現了可以重複利用的資源,她隻需要把自己上次有關“表情包是否侵犯肖像權”的觀點彙總就行。
掐着點完成任務,遊春去敲隔壁的門。
徐照眠吃完飯,也換了一套居家服,整個人明淨秀氣。見人來,請對方進:“這麼準時啊?”
遊春笑笑,沒應話,隻環視屋子——以前這間房空着,灰撲撲沒生氣,現在徐照眠住進來,連床單被套都是系列的粉紅色。
徐照眠以為對方在看她床上擠滿了的布娃娃:“哈哈,以前大一的時候買的,比較喜歡,現在覺得太浪費錢了。”
“挺可愛的呀。”遊春覺得徐照眠最喜歡的應該是那隻趴在枕頭上的白色長耳兔。
“額坐,你坐,我們坐着聊吧。”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徐照眠隻好轉移話題。
明亮的吊燈,充足的光線,相近的距離,兩人這才第一次真正看清對方。
原來遊春的左邊額角處是有一塊倒三角小疤的,雖然不足以影響美貌,但也實在可惜。
至于徐照眠,你能想象嗎,她的右眼眼角處,竟然有一顆小小的、像愛心一樣的紅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