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愉快的寒假開始之前,還有艱難的期末需要度過。
徐照眠一回學校,就有一門叫《中國傳統戲曲藝術鑒賞》的選修課需要結課。
這門課當時她并不想選,因為據說給分不是很高,影響績點。她雖然不是很在意排名,但是也沒有必要特意去選低分科目。以及它的考核方式是個人或小組上台表演一段經典戲曲,比毛概整小組PPT還麻煩。但沒辦法,好課搶不過别人,隻能撿剩的。
她不太喜歡和别人合作,就自己在老師推薦的經典曲目裡選了黃梅戲《女驸馬》中的片段。
“為救李郎離家園,誰知皇榜中狀元……”這段詞,徐照眠經常聽她外婆唱,外婆年輕時喜歡跳舞,老了便愛上聽戲,可以說是她那一大家中最有藝術細胞的一位。
徐照眠以前跳舞還行,唱戲從沒學過,實屬勉強。但租了一身大紅戲袍,到玄關全身鏡處照看、學唱時,還是把突然開門的遊春驚了一跳。
“在外面就聽見聲音了,以為你在幹嘛呢?”聽見屋子裡有人唱戲,且曲調略顯嘔啞嘲哳,還是有些吓人的。但推開門,見紅袍玉面小生青絲如瀑,身段輕盈飄逸,又是另一番賞心悅目。
“好看。”目光在徐照眠身上巡了一圈,遊春下意識翹起嘴角,由衷贊美。
徐照眠哪知道對方今天晚上不到八點就回來了,被對方一笑,弄得很不好意思:“有個選修課要表演,我就試試衣服。”
遊春點頭,表示她知道:“簡夢生也選了這門課,聽說他要表演《鍘美案》。”
簡夢生,之前在圖書館見過,她們年紀很厲害的一個論文大佬。他也選了這門課?徐照眠沒什麼印象,可能是上課她都在玩手機。
“你這扮相,肯定分比他高。”遊春又說道,似是很欣賞徐照眠今天這個打扮。
“是比唱戲,服裝應該大差不差就行,沒太大區别。”徐照眠哪敢接遊春的話,更不敢和人家簡夢生比。
簡夢生大二就能得國獎,和遊春一樣的變态,這種人對績點都是精益求精的,即便選到高概率低分科目,都能逆轉成高分。
唱功的話,遊春剛剛聽了一耳朵,不敢背着良心恭維,但也不能說很難聽,就是普通的沒學過的樣子,要她唱,也是一樣。
“給你支個招?”遊春換完拖鞋,拎着包朝卧室走,徐照眠跟在後面,“這還能有招?也沒啥時間練了吧,我們後天就考了。”
“每個老師有每個老師的愛好,”遊春道,又回頭看了徐照眠一眼,“我也是聽簡夢生說的,不外傳,你們那個老師,特别喜歡學生在表演前說一段對所選戲曲的自我理解,為什麼要這麼表演,起碼可以比别人高十分。”
“啊……”徐照眠之前也想過要不要這麼說,但想着也太别扭了,在台上多說一句都尴尬。
“把狀元帽戴上更好看,像戲中的人了。”遊春突然又贊美,還很誇張,把徐照眠搞得臉都紅了。
“哦對……對,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了?”徐照眠站在自己卧室門口,沒打算進對方房間,摳着牆問道。希望對方快點回答,她就能借口回屋把衣服換下來。
“考完了就提前走了。”遊春今天也有一門選修課結課,開卷考,“順便給你帶東西回來。”
徐照眠納悶。就見對方把拎回來的手提袋遞給了她。
“一等獎。”遊春今天去法學院收分禮物,才知道是徐照眠抽中的甯芝鍵盤。這個禮品當時還是她确定的。
“這麼快!”徐照眠還以為要等很久,沒想到隻隔了一個星期就發下來了。
她接過袋子,打開看了看,還是紙盒子原包裝,不太方便當場拆開。
但也正好。
“送你。”徐照眠忽地雙手遞出去。
遊春揚了揚眉,不太理解對方的意思。
徐照眠便認真道:“上次家裡那事,你幫了我大忙,我一直想着送什麼給你。我知道,太貴的東西你肯定不要,正好中獎,你平時寫論文多,我就沒折現,讓她們給我鍵盤,這樣我就可以送你。”
“宋華璋說這款鍵盤很好,我去搜了下,也說是的,你用來寫論文,肯定可以發表C刊!”
其實徐照眠連法學有哪些C刊都不知道,隻是聽說過C刊、黑刊這些東西。
遊春幫徐照眠,本就沒想要回報,能否寫出好論文也與鍵盤好壞無關。
“還是你收着吧。”遊春沖徐照眠笑了笑,把禮物推到徐照眠懷裡,拍了拍對方的肩,“好運氣難得,留在自己那裡。我知道你的好意,不用謝我。”
遊春從來就是這樣為别人着想、又不占别人便宜的人。徐照眠早知道的。隻是剛剛那番說辭,是自己好不容易裝作大膽元氣說出的,還以為對方會接受。
“回屋練習吧,其他專業課也要考試了,記得多看書,尤其是外國法制史,那門課沒重點的,時不時就愛考偏門知識。”遊春察覺出對方一些失落,又湊近一些,捏了捏她寬大袖袍裡的手臂,“待會兒我再給你發幾門主課的重點,你好好複習,嗯?”
雖然是冬天,但徐照眠戲袍裡隻穿了薄薄一套秋衣,她可以感受到對方落在她肌膚上指節的力度、溫度,就像感受眼前放大卻依舊明豔清晰精緻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