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三年，春夏交接之際，一場雨落下來，田埂邊上的豬草長得越發鮮嫩茂盛。
顧青蔓彎腰下去，拿着鐮刀迅速地收割一片又一片的豬草，割滿了一手，整齊放在背簍裡，用手壓嚴實了。
她身形纖長，估摸一六八厘米，穿着寬松的藍布襯衫，搭配一條寬松黑色長褲，也難掩身姿曼妙。
即便長久地在烈陽下悶曬，她的肌膚也像雪一樣的白。
一陣微風吹過，悶熱的天氣終于有了一絲涼爽，顧青蔓擡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草帽下的一張俏麗臉蛋露了出來。
柳葉眉，杏眼瓊鼻，櫻桃般的小嘴。
脖間青絲被汗水打濕，黏在似雪的肌膚上，楚楚動人，真是渾然天成的貌美。
她轉頭向身旁的好姐妹袁麗香看去，問：“等會割完，回去時間還早，要不要再來割一趟？這樣明天就不用割了。”
袁麗香用胳膊擦了一把熱汗：“還是不了吧，我好累啊，明天的事明天再幹吧！”
“好吧！”顧青蔓直起腰休息一會，餘光瞥見出現在田埂上的三個婦人。
其中一個她熟悉，是家隔壁的齊嫂子，另外兩個，其中一個比較富态的婦人，她認得是村裡殺豬那戶家裡的，另外那個婦人就不認識了。
三個婦人向她這個方向走來，嘴裡嘀咕着什麼，也許是在聊家常。
顧青蔓沒想太多，彎下腰，揮着鐮刀，繼續割豬草。
田埂上的三個婦人你擠我，我擠你地走來，假裝在路邊找野生的草藥，但目光頻頻落在顧青蔓的身上。
“怎麼樣？看清楚了嗎？”齊嫂子問。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趙秀英連連點頭，随後拉着富态一點的婦人說：“堂姐，這真不錯啊！我活了那麼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姑娘，跟仙女下凡似的。”
趙春蘭得意一笑，“那是，我兒子要娶老婆，當然要娶好看的，将來生出來的娃也是個頂個的好看。我可不像你，給兒子找了個不好看的。”
趙秀英心中冷笑：就你那豬頭一樣的兒子，就算娶了仙女，生出來的娃也好看不到哪裡去。
趙秀英：“也不知道人的品行怎麼樣？”
齊嫂子打包票說：“絕對是一個既賢惠，又乖巧懂事的女孩。很小就是幹家務活的一把好手，大一點，下地幹活也幹得特别好。不忙的時候，還到處打零工補貼家用。”
趙秀英：“看她長得那麼嬌滴滴的樣子，也不像是勤快人啊！”
“怎麼不勤快了？你看她割豬草割得多利落啊！一看就是平時經常割。”齊嫂子說。
堂姐趙春蘭：“做不做事的，倒不是最要緊的，要緊的是能生養。”
趙春蘭走近了，目光在顧青蔓身上翻來覆去的看，“腰是細了點，但好再屁股和胸都大，應該是好生養的。”
“那是，給蘭姐你介紹兒媳婦，我肯定要介紹好的啊！”齊嫂子說：“這麼水靈的姑娘，你兒子袁剛喜歡得不行，巴不得早點把婚事辦了，把人娶回家好好疼着。”
堂妹趙秀英好奇問：“我看這姑娘年紀挺小，她家裡人也答應？也不是我說咱侄子不好啊，但他三十歲的人，又結了離了一次，村裡的人應該都知道啊？”
趙秀英默默在心裡添上一句：長得肥頭大耳也是全村出名的。
趙春蘭笑了：“那能不同意嗎？我們家有錢，誰家不盼着把女兒嫁到我們家享福？一萬塊錢彩禮，夠他們家賺幾年，還不一定能賺到。”
趙秀英倒吸一口涼氣，這麼大一筆錢！
現在豬肉三塊錢一斤，村裡學校老師工資也就七八十塊一個月。
村子裡每家務農一年收入，平均到每個月上，頂了天也就一百加點零頭。
難怪願意把女兒嫁進去！
要知道她這個侄子頭婚的老婆，可是被他打跑的。
村子裡的正經人家，誰會把女兒往這家嫁！
“走，過去跟她說說話，”趙春蘭想先去會會未進門的兒媳婦。
齊嫂子拉着：“别急啊！也不知道她爸媽有沒有跟她說，這孩子怕生，别吓着她了。”
趙春蘭笑着說：“放心，我就跟她說說話，不說别的。”
顧青蔓正認真割豬草，忽然聽見有人跟自己搭話，“哎——你是顧建華的女兒，是不是喽？”
顧青蔓直起身來，扶了扶往下掉的草帽，一雙水靈的眼睛向來人看去，隻見是村裡殺豬那戶人家的嬸嬸。
她點了點頭，“是的。”
趙春蘭向四下裡一看，“你是在割豬草啊？”
“是。”顧青蔓覺得奇怪，她跟對方也不熟，最多算認識，幹嘛突然來跟自己說話。
“你認得我吧？”
“認得。”
“哈哈……你肯定認得我，你和你媽媽偶爾會來我們家豬肉鋪買豬肉。”
“是的。”
趙春蘭：“今天早上，我送了一塊豬肉給你媽媽，好吃嗎？”
顧青蔓驚訝，今天媽媽确實拎了一條豬肉回來，還以為是媽媽買的，沒想到是送的。
“還沒有吃，但是肯定好吃吧。”顧青蔓想，他們家賣的豬肉品質确實可以。
“下次你跟你媽媽來我家坐坐，我再給你們送一副豬肝，你愛吃豬肝嗎？”趙春蘭說。
顧青蔓覺得奇怪，這人幹嘛那麼熱情？還說那麼奇怪的話？
她正要拒絕，話還沒說出，村子裡忽然響起一連串震天響的鞭炮聲，剛放完落下，又響起了一發又一發地禮炮聲。
大家都轉頭向聲音的地方看去，目露好奇。
“咦？村子裡是發生什麼事啦？”趙秀英好奇，她嫁在鄰村，不太清楚這邊的事。
趙春蘭也不太清楚，扭頭看向齊嫂子，齊嫂子搖頭：“不知道啊，居然還有我不知道的喜事。”
顧青蔓纖手搭在眼簾處，杏眸微微眯起，向禮花升起地地方看去，蔥郁的樹後冒出的屋檐，好像是顧可蘭家。
“是顧可蘭啊，她考上大學了！”一直在旁邊割豬草的袁麗香搭話說：“考上的還是大城市的名牌大學，海市的複同大學。”
“是嗎？”齊嫂子驚奇說：“你怎麼知道？”
“昨晚上我聽我在縣裡上班的堂哥說的，這會應該是縣裡的領導，還有學校的領導送表彰來了。”
鞭炮聲和禮炮聲落下後，又響起了一陣禮樂聲，好不熱鬧。
“那可真是厲害！”趙秀英說：“聽名字是個女娃，厲害啊！”
“是啊！”齊嫂子也是有兒子的，不過兒子不是念書的料，早早不讀出去打工了，“這個顧可蘭是個聰明伶俐的丫頭，從小念書就厲害！”
“不過，青蔓你以前念書也挺厲害的吧！”齊嫂子話鋒一轉，轉到了顧青蔓的身上。
顧青蔓一怔，“一般般吧。”
“什麼一般般啊！”袁麗搶過話頭，“當初你在學校念書，從小學到高一，你哪次考試不是第一？而且每次考試，她都差你十幾二十分！”
袁麗香肯定說：“青蔓，如果當初你沒退學，那麼你考的大學，肯定比她的還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