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言之準備離開的身影,跟謝不凝一起等在院裡,隻不過他跟陸淮商跪着,謝不凝則是坐在椅子上,微微低垂了頭。
這是聖旨上第一句的特赦,準許謝不凝日後可見君不拜。
聖旨之後宣讀出來的内容,就是冊封君後,一月後大婚,并肩王一位則傳于侄兒謝爻承繼承。
聽到這個時,謝不凝呼吸猛地發緊,他喉嚨哏着似乎有些說不出話。
宣旨太監将聖旨遞上,之前高昂的聲音此刻全是低柔和恭敬。
“君後放心,皇上已經下旨,派人暗中查訪老将軍等人的蹤迹,君後眼下要做的,還是應該養好身體。”
謝不凝深深吸一口,接過聖旨緊緊握住。
“多謝公公。”
宣旨太監淺淺一笑,行了禮後便又帶着人匆忙離開,那模樣,活像是會打擾到謝不凝似的。
沒了外人在這裡,謝言之臉上的笑意也濃。
能做到獨自掃平一切障礙,光明正大的迎自己二哥進宮,上官君墨值得他二哥托付,也沒辜負他父親當年的幫扶教導。
第二日,兄弟兩人便動身前往萬古寺,陸淮商依舊陪着他們。
萬古寺裡的那靜室供堂。
謝言之與謝不凝過來時,這外頭還站着個人。
他穿着一身月牙長衫,上面繡着片片翠竹,身長玉立氣質出絕。
“表兄?”謝不凝喊了一聲。
崔子畫轉過身來,清冷的眉目在看着他們兩人時忽地變得溫和。
“早便猜到你們會來,特意在此等着你們。”
謝不凝點了點頭,崔子畫便自覺地上前,将輪椅從陸淮商手裡接過,陪着他們入了供堂裡面。
這供堂一如當初絲毫微變。
牌位,香爐,長明燈,一樣不少。
謝不凝在供桌前,依着謝言之的攙扶小心地下了輪椅跪在蒲團上,謝言之轉身将輪椅旁挂着的東西拿了出來。
但觸手冰涼,凍得他嘶了一聲。
陸淮商聽他動靜,急忙伸手接過。
“這盒子冰凍了太久,還是我來吧。”
謝言之點了頭,順勢松手,便跟謝不凝跪在一起。
陸淮商捧着盒子,暗暗吸一口氣将之放在供桌前,才後退兩步跪在謝不凝與謝言之的身邊。
崔子畫看他一眼,心如明鏡卻什麼都沒有說。
其實這諸多怪力亂神的事,早在他們一起合力屠龍的就已經心照不宣。
此刻幾人跪在這裡,更多的是對亡者的述說。
崔子畫是想告訴小姨,家人安康未受牽累。
謝不凝是想告訴家人,他們手刃了皇帝報了仇,兄弟安好雨過天晴。
謝言之深深地跪在地上,呼吸發緊,原本是有滿腔的話到了此刻卻都說不出來。
他跟崔子畫和謝不凝都不一樣,他内裡的芯子是謝言之,軀體卻是鄭渾的。
況且以後他也隻能頂着鄭渾直至病逝。
他很疑惑到了那個時候,母親跟祖母他們還能不能認得自己……
這些種種讓他有再多的話都說不出來,最終隻能化成一句。
“我報仇了,你們可以安息了。”
很生硬的話卻藏起了他太多的情緒。一直到身側的手被人握住時,謝言之緊繃得心口才不禁微微一松。
離開萬古寺時,謝言之的心裡異常的清明。
他覺得他到底是謝家三郎,還是國公府的鄭渾,其實都不要緊了。
要緊的是他活着,而這個人也在他身邊。
足矣。
一個月後,上官君墨大婚,迎娶并肩王謝不凝入宮為君後。
鄭國公府由鄭曜繼承,謝言之與陸淮商離開京城,前往邊城追尋謝城安蹤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