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的本事，我可是能看見的。”

“真的嗎？我有什麼樣的本事啊……”天明的淚還在往下掉，顧禦諸一次次地接住。

“天明很溫柔。總是發自内心的關心别人、替别人着想，你心中有自己的标準，知道什麼是愛、什麼是恨，你和大人們的想法不一樣，但姐姐覺得這才是天明最讓姐姐喜歡的地方。而且天明很堅強，無論如何都能堅持自己的道路，這一點和你的大叔很像。”

“……我和大叔、很像？”天明吸了口鼻涕，擡頭和顧禦諸四目相對。顧禦諸是由衷覺得他倆在這一點上竟出人意料地相似，真誠流露在外，打消了天明的疑慮。見天明哭得不那麼兇了，顧禦諸輕輕地摸了摸天明亂糟糟的頭發，說道：“怎麼，我剛剛聽到天明想放棄了？”

天明抹了一把鼻涕，鼓起氣來說：“我才沒呢！我要做給所有人看！讓他們都承認我！——”

“天明，有時别人的承認并不是最重要的，不要想着讨好所有人，但在你的心裡深處，一定要有最真實的念想。”

“嗯！阿雲姐姐，我懂了！我要把墨方解開，然後救大野熊——呃！”天明立刻捂住嘴，回頭瞟了一眼谷口。

“呵呵呵呵呵……天明，我答應幫你保守這個秘密。你也不要讓我失望哦。”顧禦諸從身後拿出了尚同墨方。

墨方上鑲嵌的彩石在夕陽下發出奇異的光輝，照在顧禦諸的下臉上。天明還從來沒有好好看過顧禦諸的臉，隻覺得白色的頭發，仙氣飄飄的，現在才看到她的唇下還有一顆痣呢。

“阿雲姐姐，你早就知道了？…”

顧禦諸隻是笑笑，站起來拍了拍後擺沾染上的塵土。天明跑去找無雙，向谷底邊揮手邊喊着：“大野熊你等着，我一定會治好你的——！！”說罷他蹦蹦跳跳地追上了顧禦諸，拉起了顧禦諸的手。

男孩子的手雖然小，但是很厚實，很溫暖。顧禦諸被小孩子牽手，開心的同時還有些害臊，畢竟長壽總會在自己與凡塵煙火間壘起一道牆壁，忽然有人破牆而來真是有些束手無策呢。她不知該以什麼姿态來對待，隻好尴尬地笑笑。

踩着厚厚的落葉，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林中的鳥兒該歸巢了，兩人也攜手走在回村莊的路上。

“阿雲姐姐，我們才認識幾天，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啊？”

顧禦諸低頭看向天明。為什麼呢……自己也有點想不通這個問題，其實就算是别的孩子，自己也會安慰的吧，但想象到天明和他并肩相視而笑的情形，自己心中也會生出向往之情。大概就是想見到那樣的畫面，想深深印在記憶中永不忘卻，這樣的想法驅使顧禦諸關照着天明。

“哼哼~……因為天明的手很溫暖。”

……

夜裡，顧禦諸已經在樹上睡着了。來了好幾天，墨家人終于發現了這人的怪癖：有床不睡，鐘情于樹。也多虧這裡有能安放她的樹。天明坐在蓋聶旁邊，身後的窗台上是碧血玉葉花。

天明看着顧禦諸晚風中輕輕搖曳的束帶，突然說：“大叔，阿雲姐姐會不會着涼？”

這個問題還真不好說，因為蓋聶也沒見過禦諸因為着涼生病什麼的，但是師父總會在她熟睡時為她添一層薄被…他說：“大概。”

“大叔，阿雲姐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天明，有些事情是一時說不清的，”其實蓋聶并不知道怎麼和天明形容她。“這些，要等你自己去找到。”

“我自己……”天明突然站了起來。“我已經找到了。我覺得阿雲姐姐是一個特别好的人！大叔是第一對我好的人，月兒第二，那阿雲姐姐就是第三！”他沖回屋子裡，取出了一件外套，走向前去。見到他在顧禦諸的衣擺下焦急地走來走去，看來是想給顧禦諸添一層衣物，但苦于身高，正在躊躇着要不要叫大叔來幫忙。蓋聶放下木劍起身，無聲地走來，接下天明懷裡的衣物，輕輕為顧禦諸蓋上了。

她已經不需要刀伴她入夢，像這樣安穩地熟睡，三年來是第幾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