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準從一開始，真正的驚鲵就沒有出現。”顧禦諸擡頭望向遠處的殘月，饒有趣味地說。

“蓋先生衛莊先生，顧姑娘，你們回來了。”龍且從據點出來，向三人行禮道。三人等着他的下文：高漸離和大鐵錘去找蚩尤堂談判，卻中了對方的計，農家高手現身，小高和鐵錘不敵，兩人被俘虜，預計明天會将兩人押往大澤山，負責押運的人是魁隗堂堂主田蜜。

“農家高手……？田虎再加上他們蚩尤堂烈山堂的實力确實能和小高匹敵，但加上鐵錘……龍将軍，你可知這農家高手是何人？”顧禦諸問。

“目前還不能确認，可以确定的是這個人的武器，也非同小可——從樹木上的裂痕來看，他用的是是雙手劍法。”

“哦？這讓我想起了一件東西。”顧禦諸和衛莊交換眼神。

烈山堂二公子田賜，江湖上沒有關于他的信息，但憑顧禦諸與朱家的聯系，再加上一個人生在世上就不可能沒有蛛絲馬迹，她調查到了這個人。這個人天生愚癡，但功力極其深厚，尤其他的雙劍“幹将莫邪”，在排名上排第五，幹将莫邪号稱弑君之劍。相傳鑄劍時，就由鑄劍師二人的女兒投身爐火，以血融劍。而鑄成之後，鑄劍師夫妻和下令鑄劍的楚王最終都死于這一對劍下。這一對劍也就是劍譜排名前十中殺性最重的劍。而且田賜的生母，似乎與禦諸一直在調查的含光劍的前任主人有些關聯。

“我們即刻動身大澤山。”蓋聶說。

三人一同前行，走入了靜谧的林中。

……

“你那禦物之術什麼時候能禦人了？”衛莊想到剛才飄在三人頭頂上的白屠，突然發問。

“不算禦人，禦的是他的甲胄。”禦諸回答。

“呵。想來你和陰陽家那些人，也有些相似之處。”

“别拿我和那群神棍相提并論。”

“而你還是敗在了陰陽家三人的手下，死了幾天，到現在竟然說出這幾句話。”

“怎麼，你也想體驗體驗？”顧禦諸早就習慣了衛莊這張嘴，正就如衛莊也習慣了顧禦諸這張嘴。這兩人在蓋聶眼裡活像兩個因合不來怄氣鬥嘴的小孩兒，他心想這麼多年了，這一點竟毫無改變。

“哦？那你從所謂的仙山回來，除了把你帶回來，還帶回什麼了？”衛莊冷笑說。

帶回什麼？其實她什麼都沒帶回來。她本應該對這個話題敏感，她看了看身旁的蓋聶，發現蓋聶也正在看她。顧禦諸已經在心裡描繪了無數次這雙眼的美好了，奇怪的是竟永遠不厭煩。看他一次，就再描摹一次，好像要把他這雙眼深深地刻在心裡、腦中，甚至五髒六腑，自己身體裡的每一塊骨骼都想要記住他。蓋聶的眼睛會說話，而且永遠是溫柔深沉的話，即使乍一看冷冰冰的，但有時眉目之間的情意是需要特殊的體會的，而現在蓋聶好像在說：這并不是你的錯。

蓋聶知道韓非之死對顧禦諸來說打擊并不小，甚至可以算禦諸在世經曆的最沉重的打擊，那時她直接消失在江湖視野中，斷絕了所有與外界的聯系，出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與蓋聶道别，告知有關之人自己要到海外去尋找仙山。大家都知道這對她是最好的，她到仙山去的理由除了明面上的尋找解除陰陽咒印的方法，還有想逃避好友之死的意味。沒想到一别三年，她對自己借仙山逃避現實的做法如此愧疚，這道疤所有人都不願揭起。

而衛莊其實也有些埋怨之意吧，顧禦諸并不怪他，隻是自己再次立在人世間，時局動蕩複雜，她有些被迷了眼睛。就在這時，蓋聶出現在她視野中。顧禦諸還記得剛認識蓋聶的時候，隻覺得他悶悶的，隻懂讀書練劍。而後她發覺蓋聶眼中那團狂火時，自己也不能再蹉跎。韓非畢竟死了，也并非她的錯，現在追憶那些舊事是沒有意義的，倒不如看着眼前與未來，别讓未來的自己與眼下的自己一般後悔。

顧禦諸道：“我姑且算天下無敵，有我還不夠麼？”

衛莊瞥見蓋聶表情，不爽地暗哼了一句便沒了下話。顧禦諸擡眸，又與蓋聶對上，不知為何臉上有些發熱，便躲開了他。但還能瞥見他的嘴角貌似是含着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