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禦諸擡眸像蓋聶看去,卻發現他也看着自己淺淺地笑。她刷地紅了臉,不能再擡頭。
“诶!蓋先生!!”梁媽突然把蓋聶喊了過來,她熱情地問蓋聶:“怎麼樣?囡囡好不好看?哎喲,囡囡你擡頭讓蓋先生看一看呀!好不好看?”
蓋聶又不知道該怎麼做了,這個婦人實在熱情,阿雲又不看自己,他隻能又呆呆地立在禦諸身前。但是看來他之前想錯了,顧禦諸無論是散發還是盤發,在他心中都美不可思議。散發恣意,盤發溫順,卻都是眼前他愛的人。
下次再為她做一支簪子吧,他想。
這時他看見孟姜的手上是他送顧禦諸的木梳,頓時反應過來她此般态度的原因——隻有那件事,除了顧禦諸所有人都知道!
他卻還是吞吐地說:“阿雲、……”
孟姜看出蓋聶不善言辭,就讓梁媽把他們推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去,兩人竊笑着離開了。走前孟姜把梳子交還給了蓋聶。
顧禦諸用手扶着額頭,又在欲蓋彌彰一樣地遮擋自己紅透了的臉了。蓋聶看着可愛,卻也不敢叫她。
良久,蓋聶終于開口:“阿雲……我、”
——“同心結發,以梳為禮。蓋聶,你真這樣想?你還年輕,真要把自己托付于我麼?”這說法就像要娶他為妻一樣,顧禦諸接受得極快,卻又替蓋聶着想起來——她知道:自己執得他的手,卻無法與他偕老,她可以守他到他死去,但這仍對蓋聶不公平。
“等你老了,我還這般模樣,你不會認為落寞嗎?況且我的路這樣長,我不會鐘情你千年的。”她盡量将刺骨的話說得柔和。
蓋聶垂着眼,面色仍然平淡,語氣卻空前認真:“阿雲若真守蓋某到那時,才是蓋某虧欠你了。”
他想成為倦雲歸處,卻也知道:雲是托不住的。他從不求什麼,隻要在自己有生之年繼續追着她,在百年後她可以寫出“蓋聶”二字足矣。
“你就這麼喜歡我?”顧禦諸又佯裝出玩世不恭的語氣,“喜歡我這麼個不睦正業、自私妄為的女人?”她擡眼,看見蓋聶眼裡盤着發的自己。很不習慣,但很好看。
她意識到再多贅述都無意義,如今隻要回答他。她頓了頓,便撲向蓋聶,抱住了他的後頸。她極力抑制着自己的欣喜:“……蓋聶,我答應你。”
“等一切安定下來,我們便成親。”他說得不磕絆,甚至既認真又堅定。這人無論何時都這樣認真。眼裡深得像海一樣,又時不時閃出星星的光。
“嗯、嗯。我答應你。……”腦子裡什麼都沒有,卻本能一樣地說出了答應的話。
不論過去,無論将來,至少眼前我之情鐘——隻你一人。
她感受着蓋聶回饋給她的。蓋聶的上身寬得勻稱,肌肉骨骼很有強度,但前身卻意外地柔軟…顧禦諸對傷口敏感,隔着幾層衣物,她感覺出了蓋聶遍體的傷痕。她的思緒被這些傷痕帶回了記憶中……雲夢山、洛州、酆水、平陽、安邑、新鄭……殘月谷、墨家機關城、桑海…
六國的土地你走過八分,為什麼就不懂得好好對待自己呢?你不像我,可以無限地反悔、然後重新來過,你手上隐隐的絕情絲陣的割痕還是沒有消退罷。她皺眉,蓋聶又捕到了從顧禦諸眼底流過的悲傷。
“蓋某隻盼 方才阿雲所言不會成為你我之間的虧欠。”
顧禦諸松了力度漸漸離開蓋聶,她似乎有話要說,蓋聶等着她,平靜地看着她濕潤的眼中風情萬種。
顧禦諸撫上了蓋聶的臉頰,溫熱的觸感在他的臉上遊走。她武功極高,手卻滑潤纖細,上面沒有任何練劍之人該有的厚繭。夜荼是她師父贈予她的,但卻不是最合适她的:夜荼的刀柄并不好握。她每次揮刀所用的力氣都是她的手無法承受的,即使如此她也不停地揮刀,企圖用次數麻木痛感。這是她太過強大而又美麗的代價。
縱橫劍下,一念生死,卻隻能眼看着血液在她的肌膚上滴下,淚在她的心尖滑落。
刀劍可以掌握生殺,卻守護不了眼前人。
顧禦諸扯住蓋聶的衣襟,深深地吻了上去。
她總是拙于表達,隻想着千言萬語,以吻封緘。她的動作雖然強硬,但不粗暴。蓋聶雖反應了一下,卻不似前幾次木然,他回應一般地擡起手,把顧禦諸攬在臂彎裡,扶着禦諸的後腦。力度也不淺,但還是看得出他的隐忍,對他來說,阿雲還是纖細的。
顧禦諸用舌尖輕輕地擦着交界處,柔軟的觸感從唇齒遊走。蓋聶的下唇厚實有彈性,耳邊傳來的鼻息聲讓顧禦諸更想粗暴地對待他。
蓋聶适應之後也開始微微地開合着嘴唇,時不時能感受到濕潤的觸感。他猜到是舌尖,臉便不可收拾地燙了起來。顧禦諸感覺到升溫,就壞心眼地勾緊蓋聶的後頸,更深地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