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還小,但他看着身邊的每一個人:他們知道自己是誰、知道自己應當做什麼。
隻有天明不知道,他的曾經一片空白。這是他會在他人面前低頭的原因,顧禦諸不願意讓他低頭。
而如蓋聶所說,就算天明恢複了記憶,便隻知道自己的父親是秦始皇嬴政而已!她不知道相比起蓋聶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來說孰輕孰重。
可她還是會讓蓋聶親口告訴天明:他殺了荊轲。這是蓋聶躲不掉的。
不過天明究竟想不想追回記憶,還沒聽過他本人的意見呢。不過天明幾分似蓋聶來看,他絕對會選前者吧,顧禦諸想。
若蓋聶被天明殺死,她便到輪回中尋找。她這樣決定着。
她靠在蓋聶懷中,突然說起:“你知道我為什麼救那麼多人嗎?直到最近我自己才想明白是如何一回事。”
“依阿雲往日所說,是尊師所願。”
“見死難而仍動心忍性,這是先生給我的功課;但我總用這些搪塞,是因為我也并不明白。……蓋聶,我的罪孽太深,就像一片泥沼使我深深陷入,而我卻毅然地不知疲憊地加深着那罪孽;我知道,無論挽救多少人的命都抵不過我靈魂上纏繞着的無辜之人的念想,而我救人也并非改悔或贖罪,而是——我對自己的寬慰。
而這罪孽我仍會讓它加深下去。我不會改悔。”
雙手沾滿濃血,得他人安逸。
話說到此,她竟然突然嗤笑一聲,後說道:“我好帥。”
她看向蓋聶,又對上他柔和的眼神,其中有些笑意。她就這麼怔住。
“與阿雲一起,我感到很幸福。”
蓋聶突如其來的表白讓顧禦諸一時面紅:“你怎麼、突然說這個……”
隻見蓋聶淺笑着并不理會,他從一旁的衣物中摸出一粒玩意,顧禦諸定睛一看,是傳音琉璃子。
她驚訝問:“他給你這個了?”
蓋聶将琉璃子交給顧禦諸,說:“尊師囑咐我,下一次阿雲哭的時候替他轉交給你。”
“不不…我是說他居然給了你…先生他、很小心眼的。”
“至少是為了阿雲好。”
嗯,也是。顧禦諸想着,将琉璃子放在耳邊谛聽。
“我與我周旋久,甯做我。”
蓋聶聽不見其中内容,隻聽顧禦諸重複:“我與我周旋久,甯做我…。”
“蓋聶,”她突然正色說,“我明天召集有關之人,商讨天明咒印一事——你做好防護!”
“防護?…”
“對!就是、天也冷了,穿厚些。”
她的話讓蓋聶有些摸不着頭腦,隻是看看她的眼睛,發覺到原來是她困了。交代完要事後她的頭便一點一點的了。
蓋聶向前挪了挪,讓顧禦諸安穩地躺在自己懷中。
“蓋聶…我們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看星星、看月亮…采蘆花、趕蝴蝶……我們…”她的話含糊極了,可蓋聶聽得清清楚楚。
“我們就在草地上…曬太陽…架着舟、去追大司命………”
怎麼盡是些孩童歡喜的呢…蓋聶失笑一聲,滿心愛憐。
“阿雲,終有一日,我們不必再碰世間利刃。”
他輕輕的,不知道她能不能聽見。
她的聲音越發弱:“不行…這個——
切菜很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