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你——”高漸離即刻收了劍,方才淩厲的氣場潰然。
而雪女身後是已經将手放在劍柄上的蓋聶與備戰姿勢的端木蓉,三人重重的影子後才是他要劍指的人。
“小高,這些年我們管教天明太過嚴格!”雪女堅定說。
“可他是巨子!”高漸離說。
“我們需要的是一個有主見有膽量的領袖,而不是受人影響、聽之任之的傀儡!”端木蓉毅然說。
這家夥,可真不得人心啊,顧禦諸看着擋在自己身前的三人,竟揶揄起了高漸離。
高漸離一時啞口無言,雪女款款向前,輕扶住他的肩膀,淺笑着搖搖頭。高漸離垂着頭,似乎已經放棄争執。
雪女輕柔說:“給他些時間吧。”
是給高漸離,還是給天明?顧禦諸思忖。
衆人各自歸位,顧禦諸與蓋聶閉目靜坐,從神态上看不出什麼;盜跖卻有些苦惱:這樣氣氛,還是太沉重了。
“不過顧姑娘,你到底是怎麼知道解除咒印的方法的?”盜跖問。
“…興許是夢見的。”顧禦諸無心交談,但盡力将語氣放緩。
“嗯——就沒什麼我們也能用的方法?這樣我們就能對付陰陽家那群人了不是!”盜跖還不氣餒,希望讓這場面有些活力。
顧禦諸緩緩睜眼,讓盜跖以為有戲。隻聽她徐徐說:“沒有那種方法;别再想着同陰陽家交手了,星魂受我重創,卻并沒有你們想象中那樣羸弱,他仍可與墨家高手匹敵。”
“唉!太沒意思!”
“不過若是讓所有墨家弟子學會你的神行術,那般還真有些用。”顧禦諸領了盜跖的好意,終于說了些輕松的話。
“嘿,要是每個人都會神行術,我盜跖可怎麼立名?而且那些人犯了癫痫還得找蓉姑娘來治,我可不想徒增情敵了!”
随着兩人的對話,氣氛逐漸不再沉悶。
“阿雲,”蓋聶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語氣十分嚴肅,“記得你說過這種解咒方法是需要代價的。”
顧禦諸點點頭,繼而輕輕搖頭,她無奈說:“上次解除夏無且的咒印我卻并未感到異樣,我還無法了解這樣做需要支付的代價。”
蓋聶皺住眉,眼中逐漸深邃。
端木蓉擔心道:“什麼代價?”
顧禦諸漫不經心:“不過是施展術法需要的祭品。無須擔心,”她看向高漸離,“這代價隻從我自身取得,不會幹系到墨家。”
端木蓉并非站在墨家統領之一的立場上擔憂此事,卻礙于環境不能再多說什麼。她很苦澀地看向顧禦諸,卻見她一如的赤誠的眼——她的眼會說話,端木蓉的心竟悄悄放了下來。
顧禦諸安撫過後,繼續陷入沉沉的思考。
天明會恨蓋聶麼?若他想殺死蓋聶要攔麼?攔如何?不攔又如何……殺死蓋聶,真是天明願意的麼…正如高漸離所說,天明心智尚不成熟,他需要時間,她也需要。
她看向蓋聶,與他的眼神重疊之時卻發覺一件關竅:就算天明想殺蓋聶,蓋聶自然不會讓他成功,甚至更能激起天明的鬥志。
顧禦諸重新振作,不再心事重重。
可蓋聶還在想着顧禦諸早就無謂的所謂“代價”。
她從來沒有在乎過自己受的傷。她拯救齊國孩童後背負的罪惡、她在鹹陽深宮中所受的迷惘、她營救扶蘇途中爆體而亡的經曆與她見證親近之人接連逝去時的悲哀,一切都被她一笑帶過,她淡淡的态度讓所有人忽視了她的感受——甚至包括她自己。
他甚至開始害怕承受了這麼多的她會不會支撐不住?這是他想借給她肩膀讓她依偎的原因,是他想要與她并肩歸巢、不問世事喧嚣的思念。
蓋聶躊躇之時,荊天明撩起了帷帳。
衆人的眼光随他而去,隻有蓋聶和顧禦諸閉目。
“我要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