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是沒顧所有人，直接問起張良：“你跟項少羽了？”

張良不動聲色，說：“是的。”

顧禦諸看着張良，隻見他眼中毫無閃躲，仍是坦蕩君子與溫水一灘，她無故地放下心來。

步步為營，運籌帷幄，你終是成了他……

顧禦諸輕歎一聲，柔和下眼神，含笑說：“無愧于心便好。…”

她笑意減褪，轉對衛莊：“你什麼都不願意放棄，又得到了什麼？”

衛莊冷笑一聲，看向蓋聶：“你倒和他同心。”

“他為了荊轲放棄了一切，你又是為什麼？

你不累麼？”

“你憑什麼覺得你能夠理解我。”衛莊冷冷說。

“那韓非呢？”聽見這個名字，張良與衛莊的眉心都抽了抽，“他了解你嗎？”

衛莊仍是沉默。

“哼，”顧禦諸笑了一聲，卻隻有悲傷輕垂，“若他和你一般刻薄，也不會為了所謂大義出使秦國了。真可笑。”

“你報得了他的仇，可又拿什麼擔保。”

見衛莊松了口，其餘三人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顧禦諸早料到，衛莊手上一定要握着些什麼，于是早就有了人選。

她假意苦惱，後說：“我把顔路交給你。”

“不夠。”

卧槽，玩我呢。顧禦諸心下罵。

“我給你磕頭給你下跪行不行？你讓我幹啥都行，我給你當奴隸當到死。報不了仇你給我頭打掉，一天一次都行，行不行？”顧禦諸似乎是認真的。

“可笑。我似乎說過你話太多。”

“說過，說像韓非。”

“這樣吧——顧禦諸，”衛莊的嘴角浮現出獵人般的得意，“三月之内，若此仇不報，我便殺了劉季和顔路。”

“……多寬限幾個月行不行。”她說。

能拖就拖吧。顧禦諸心中很無奈了。

“這樣一來，我順便還能處理了農家俠魁和墨家，你不覺得他們很礙眼麼。”

“算你狠。”顧禦諸扶額歎氣。“六個月。”

“哼哼，有些意思，顧禦諸，你确實提醒了我。”衛莊緩緩走近顧禦諸，卻将劍尖對準了她身後的蓋聶。蓋聶不動聲色，與衛莊四目交疊。

“殺了他，确實沒意思。”

從黎民百姓到公卿王侯，他們的生死成敗都在鬼谷弟子手中。但是鬼谷弟子中間最終隻有一個人會成功，而另一個人，将會成為失敗者。

勝利的人縱橫天下，代表鬼谷派去改變天地的命運。

“這次我就先放過你們。在我或者項少羽殺了劉季之前，你最好祈禱我們别再見面。”

……

顧禦諸将顔路留下後衛莊便不再糾纏，與張良消失在了濃煙之中。顧禦諸說此地不宜久留，便要帶着蓋聶走，走去哪還不知道。她突然想起掩日劍來，便問蓋聶，蓋聶說在田言手上，顧禦諸便無奈這大小姐的心思，接着問蓋聶兩個月來發生之事，蓋聶細緻叙述了一番。

項少羽與範增疑心沛公将來占有天下，不想讓他稱王關中，但既已和解，又怕違背原約使諸侯反叛，他們就揚言說巴蜀也是關中地區，封沛公為漢王，稱王于巴蜀、漢中，建都南鄭；其次将農家六堂拆分，神農堂、共工堂與烈山堂遷移巴蜀，留蚩尤堂、四嶽堂與魁隗堂在大澤山。後把關中分為三部分，封給秦朝降将為王，阻擋漢王劉季與農家三堂，以防止他将來向東方出兵。

項王封章邯為雍王，稱王于鹹陽以西，建都廢丘。長史司馬欣，從前做栎陽獄掾，曾對項梁有過恩德；都尉董翳，最初勸說章邯降楚，所以封司馬欣為塞王，稱王于鹹陽以東到黃河一帶，建都栎陽；封董翳為翟王，稱王于上郡，建都高奴；當陽君黥布為楚軍将領，常常勇冠全軍，所以封黥布為九江王，建都于六；徒封齊王田巿為膠東王；齊将田都曾随從項王共同救趙，遂又跟着入關，所以立田都為齊王，建都臨淄。

項王自立為西楚霸王，封有九郡，建都彭城。

如今漢王與農家一行已在南遷路上，而張良卻不明原因地脫離了漢王，甚至将沿途棧道盡數燒毀，但蓋聶和顧禦諸都知，這是他為劉季争取項少羽信任的舉動，意在表達劉季不會威脅楚國的忠心。

“竟然妄想分裂農家…項少羽可知農家六堂楚國人衆多？”顧禦諸扶額無奈說。

“現在的他，不是會顧及那些事的人。”蓋聶說。

顧禦諸剛要向蓋聶發牢騷，卻見他的表情似乎郁悶，她問怎麼了，蓋聶垂下眼。

“關于顔先生…或許不該替他選擇。”

顧禦諸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怎麼，怪我啦？”

蓋聶躊躇說：“并非怪罪阿雲…隻是認為顔先生的安危保障甚薄，我們且不明小莊心思。其次…也認為事關顔先生性命，是該問過他本人的。”

“安啦。我早料到這樣情形，已在蜀山問過顔路了，我要替含光照顧他，自然不會委屈他；況且小莊還好，身邊還有子房在，完成承諾之前他還得自己保住顔路性命呢，不過應該交給白鳳來幹了吧。他這裝貨，就會道德綁架我，唉，真讨厭。”

蓋聶應答幾聲，又問顧禦諸兩個月來如何，顧禦諸說她也不知道，明明感覺沒過多長時間，現世卻已這樣變化，又提起那是陰陽家的地盤，便覺得正常了。

顧禦諸将蓋聶招到自己面前，将臉貼在他耳邊，說要和他說悄悄話。

蓋聶以為她又想戲耍自己，無奈地搖了搖頭，卻還是貼近。

“阿雲，莫要胡鬧了罷……”

隻聞顧禦諸笑了幾聲，吹得蓋聶癢癢的。她說：

“我的病好啦。”

蓋聶溫柔笑笑，沒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