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少羽霎時洩氣,有破陣霸王槍的支撐才勉強不倒地。他的餘光瞥見石蘭猶豫的模樣,卻無法發怒,隻得放下兇狠,緩和說:
“走罷,小虞。…”
衛莊讓項少羽将荀況和那楚國公主禁足于楚軍大營中:荀況牽制張良;漣心牽制季布,而後說是由流沙親自看慣顔路,隐瞞了其去處。項少羽無奈妥協。
當他問起衛莊那日和蓋聶究竟發生了什麼,衛莊隻是笑,卻永遠不會回答他。
劉季撕毀合約的前一夜,他在月光下拭着鲨齒,身後是赤練。
“自那天你便總是笑,”赤練的身影近了近,在衛莊身旁停下,優雅地抱起胸來,“什麼事這麼高興?”
衛莊目光尖銳:“蓋聶,又露出了當年那個墨家女人為他拼命時的表情。”
“為什麼?”赤練饒有興趣地問。
“我讓他做了個選擇。顯然——失敗了。但我也拿到了我想要的。”衛莊笑說。
……
“選罷,師哥!”項少羽已被衛莊支開,此時衛莊一隻手猛力拿住驚鲵的雙手,任憑其發力卻無法掙脫。他穿過驚鲵,慢慢欣賞着蓋聶與田言那副可笑的身姿。
就讓他再嘗一次無能的挫敗感,衛莊想。
“你殺了她,”衛莊看向田言,又将目光轉向驚鲵,“或者——”他擡眼,與蓋聶對視:
“我殺了她。”他握驚鲵的力度緊了幾分。
田言不可置信的表情令衛莊感到愉悅。
“你選?”他對田言說。
蓋聶攔下了要上前的梅三娘,避免着更多傷亡。“适可而止,小莊。”
衛莊笑說:“師哥,你的表情很有趣,讓我想起了那個墨家的悶女人。也讓我想起了——”他的目光落在蓋聶手中發着微光的夜荼上。
“那個瘋女人。”他笑意更濃。
“你想與我對決,卻一定要牽扯無辜之人嗎?”蓋聶問。
“世上根本不存在無辜之人!”衛莊十分粗魯地推了推身前的驚鲵,“她死——還是她死!?”
無論是驚鲵還是田言,兩人的心理素質都可以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狼狽。可她們眼前的是縱橫鬼谷——鬼谷劍下,一念生死,這是田言最清楚不過的。
可就像那時一樣,她無法接受自己的死亡,哪怕眼前是母親的性命。
她多想僞裝得絕望一點。可她能做的,隻有含淚無言。
衛莊掣起鲨齒,架在驚鲵項上:“——你若不選,我來幫你選。”
就在這時,田言看見了母親眼中溫暖釋然的光,就好像兒時她犯了錯,而母親仍會笑着拍拍她的發頂然後遠離她;就好像她保護弟弟時母親給她的擁抱——她單薄的身軀,如何做一個殺手呢?
田言含了淚,不自覺地向前一步:“母親!——”
田言那一聲“母親”剛脫口,驚鲵的眼中驟然閃過一絲決絕。
驚鲵的指尖在衛莊鉗制下微微發顫,但她的目光卻越過衛莊,直直望向蓋聶。
那雙總是沉靜如淵的眼睛,此刻洩出一絲波動——他讀懂了驚鲵的眼神——請求:請求他不要阻攔。
蓋聶握緊夜荼,刀鋒低鳴,卻未出鞘。
隻見驚鲵突然反手扣住衛莊的手腕,借力向前一傾—— 鲨齒劍鋒毫無阻礙地劃過驚鲵的咽喉,鮮血如瀑噴濺,染紅了衛莊的玄色大氅。
蓋聶閉眼一瞬,時間仿佛凝固。
田言的瞳孔驟然收縮,她的喉嚨裡擠出一聲破碎的嗚咽:“……不……”
衛莊微微挑眉,似乎對驚鲵的自刎有些意外,但很快又恢複了那副譏诮的神情。他松開手,驚鲵的身體緩緩倒下,像一片枯葉墜入塵埃。
蓋聶的夜荼刀光一閃,瞬間逼近衛莊,刀鋒直指他的咽喉。
衛莊不躲不避,任由刀尖抵住自己的皮膚,鮮血順着脖頸流下。他低笑一聲:“你若想對決,我随時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