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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溝的水在秋陽下泛着粼粼波光,兩岸的蘆葦已經泛黃。劉季站在臨時搭建的木台上,看着對岸的楚軍緩緩拔營。田言一行剛被楚軍護送過河,田言站在他身後,面容憔悴。
"大小姐受苦了。"劉邦轉身行禮,聲音哽咽。
“劉季,”田言沒有半分悲色,語氣不容置疑,“撕毀合約。”
劉季沒有答話,他的目光越過鴻溝,落在遠處那面漸漸遠去的"項"字大旗上。項少羽信守承諾,釋放人質後即率軍東歸,似乎真的打算遵守這份以鴻溝為界、中分天下的和約。
"大王,各部将領已在帳中等候。"蕭何走近低聲提醒。
劉季看向田言,眼中的市井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堅定。“劉季定會還夫人一個說法。”
漢軍大帳内,諸将争論不休。樊哙的大嗓門震得帳布都在顫動:"大哥!怎能放虎歸山?項少羽如今兵疲糧盡,正是殲滅良機!"
周勃也拍案而起:"我軍士氣正盛,當一鼓作氣..."
"荒謬!"曹參打斷道,"楚軍雖撤,實力猶存。我軍連年征戰,士卒思歸,此時追擊風險太大!"
争論聲中,劉季默默坐在主位,手指輕輕敲擊案幾。他的目光掃過帳中諸将,最後落在一直沉默的張良和陳平身上。
"子房、陳卿、大小姐,你們怎麼看?"
三人交換過眼神。陳平先開口:"大王,帳外說話。"
後帳中,陳平确認四下無人後,壓低聲音道:"項少羽放歸俠魁實為示弱。楚軍糧草已盡,将士思歸,此乃天賜良機!"
張良點頭補充:"古語雲'天與不取,反受其咎'。今若縱項少羽東歸,待其恢複元氣,必卷土重來。屆時..."
"屆時你我必死無葬身之地。"田言冷笑接話。
劉季踱到帳邊,掀開一角望着外面正在休整的漢軍。士兵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臉上盡是即将歸鄉的喜悅。
劉季放下帳布,轉身時眼中已是一片清明:"若我背約追擊,軍心如何?"
"宣稱項羽暗中集結兵力,意圖不軌。"田言道,"再許士卒戰後重賞,軍心可用。"
張良補充:"韓信、彭越處也當遣使聯絡,九江王英布投靠我軍,約定共擊項少羽。"
劉季閉目沉思。帳外傳來士兵的談笑聲,遠處鴻溝的水聲隐約可聞。許久,他睜開眼,目光如刀:
"傳令全軍,備戰追擊。"
當夜,漢軍大帳燈火通明。劉季當衆取出鴻溝和約的帛書,在田言與諸将的注視下緩緩撕成兩半。
張良緩步上前:"項少羽勇猛無匹,但性情暴烈。我軍不宜硬拼,當以智取。"
劉邦轉過身來,臉上忽然浮現出那種市井之徒特有的狡黠笑容:"罵罵他怎麼樣?"
帳中諸将聞言皆驚。樊哙直接嚷了起來:"大哥!這都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項少羽那厮..."
"樊将軍稍安。"張良擡手制止,"大王所言非虛。項羽最忌人揭其短,若能當衆羞辱,或可令其方寸大亂。"
蕭何皺眉:"但若激怒項少羽傾力來攻..."
"他不會。"劉季突然打斷,眼中精光閃爍,"那厮定要先在陣前與我對質。傳令下去,明日辰時,本王要在這城牆上與項籍'叙叙舊'!"
後劉季輾轉難眠。他披衣起身,借着燭火反複研讀探子送來的楚軍情報。
晨光初現時,廣武城頭已立起十面牛皮大鼓。劉季身着赤色戰袍,腰佩赤霄,在衆将簇擁下登上城樓。對岸楚軍顯然注意到了異常,營中号角此起彼伏。
"擂鼓!"劉季一聲令下。
震天鼓聲中,劉季深吸一口氣,突然扯開嗓子吼道:"項籍小兒!可敢與乃公對話?"
聲浪越過澗水,驚起群群飛鳥。楚營騷動起來,不多時,一隊騎兵擁着金甲将領疾馳至澗邊。即使隔着一裡多地,劉季也能感受到項少羽眼中噴薄的怒火。
"劉季!你這無賴豎子!"項少羽的吼聲如雷,"躲在城裡算什麼本事?有種撕毀合約沒種出來決一死戰!"
劉季哈哈大笑,故意學着小販叫賣的腔調:"賣狗肉喽!專殺義帝的惡犬項籍的肉!"
城上漢軍哄然大笑。劉季見效果不錯,更加來勁:"諸位楚軍弟兄聽着!你們的主子項少羽,先是殺害義帝,又在新安坑殺二十萬降卒,這等不忠不義之徒..."
"住口!"項少羽暴喝,烏骓馬人立而起,"那都是你們這些小人造謠!"
劉季猛地拍打城牆,聲音陡然提高:"造謠?襄城百姓何罪?你竟下令屠盡全城!齊地婦孺何辜?你活活烹了降将!"他轉向楚軍方向,"弟兄們!你們為這種人賣命,值得嗎?"
楚軍陣中隐約傳來騷動。項少羽臉色鐵青,突然奪過身旁親兵的硬弓,張弓搭箭一氣呵成。
"大王小心!"樊哙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