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忽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和士兵的呼喊。項少羽的副将季布掀開帳簾,臉色凝重:"大王,韓信軍已至五裡外,烏江渡口的船隻盡數被毀!"
項少羽的身體僵住了。最後的退路也被截斷,命運終于将他逼到了絕境。他轉頭看向石蘭,發現她的劍舞不知何時已經停下,正靜靜地望着他,眼中沒有恐懼,隻有無盡的溫柔與決然。
"備馬。"項少羽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召集還能戰鬥的将士,随我突圍。"
季布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深深一揖,轉身離去。帳内再次隻剩下他們二人,沉默如厚重的帷幕籠罩下來。
石蘭将長劍歸鞘,緩步走到項少羽面前。她伸手撫平他戰袍上的褶皺。
"我随你一起。"她說,聲音輕卻堅定。
項少羽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不行!鐘離昧會帶你從南面小路離開,那裡或許還有生機。"
石蘭搖頭,掙脫他的手,反而緊緊握住:"四年前你答應帶我見識這廣闊天地時,我就決定要永遠跟随你。少羽,我是你的眼睛,沒有眼睛,你如何看清前路?"
帳外風聲嗚咽,楚歌聲漸漸被戰馬的嘶鳴和兵甲的碰撞聲取代。項少羽知道時間不多了,他捧起石蘭的臉,額頭抵着她的額頭,呼吸交融。
"若這是最後一戰..."他的聲音哽咽,"我項少羽此生無憾。"
石蘭微笑,淚水終于滑落:"生死不離。"
當項少羽披甲上馬時,石蘭已經換上了輕便的皮甲,長發高高束起。她騎在他身側的小黑馬上,手中握着那把剛剛舞過的長劍。八百名楚軍精銳集結在他們身後,每個人的眼中都燃燒着決死的意志。
寒風卷着江水的濕氣撲面而來。項少羽回頭看了一眼他的将士們,舉起破陣霸王槍:"今日,或生或死,我項少羽與諸位同路!"
"誓死追随項王!"将士們的吼聲震徹雲霄。
馬蹄聲如雷,他們沖向漢軍包圍圈最薄弱的一環。項少羽沖在最前,破陣霸王槍在月光下劃出死亡的弧線,每一次揮舞都帶起一片血雨。石蘭緊随其後,她的劍法輕靈卻緻命,專攻敵人防守的空隙。
"左邊,少羽!"她高聲提醒,項少羽側身避過一支冷箭,長戟橫掃,三名漢軍士兵應聲倒地。
他們配合得天衣無縫,仿佛心意相通。漢軍的包圍圈被撕開一道口子,但更多的敵人正從四面八方湧來。項少羽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喘息。
項少羽這才意識到那粘稠與溫熱的腥甜氣味——石蘭受傷了。她的前身不知何時被刀劍劃開了一道口子。他越上石蘭的馬,緊緊抱住她:“小虞!!”
虞姬靠在他胸前,聽着他急促的心跳,項少羽的淚水終于奪眶而出,滴落在虞姬蒼白的臉上。
"等我們過了江...我一定..."他的聲音哽咽得說不下去。
漢軍的喊殺聲越來越近,火把的光亮已經能照到他們藏身的巨石。項少羽握緊長槍,準備做最後的拼殺。石蘭卻突然拉住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錦囊。
"蜀山的泥土..."她輕聲說,"我一直帶着...這樣,無論我們身在何處...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小虞..."他低聲喚道,聲音裡是無盡的眷戀。他緊緊攥住錦囊,而後将錦囊深深埋在了青銅胸甲之内、他的心前。
石蘭仰頭看他,月光下她的面容如初見時那般清麗脫俗:"少羽,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記得..."項少羽微笑,"你女扮男裝送飯到小聖賢莊,我看見你的時候就想,這少年怎麼生得如此俊俏..."
石蘭輕笑出聲,卻牽動了傷口,咳嗽起來。項少羽慌忙為她撫背,卻摸到滿手溫熱的液體——又一支箭不知何時射中了她的後背。
"不...不!"項少羽的聲音撕裂在夜空中。
石蘭的氣息漸漸微弱,卻仍努力擡手撫摸他的臉龐:"少羽…笑一笑…你笑起來…最好看了…”
項少羽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石蘭閉上眼睛,輕聲哼起那首楚歌:"采薇采薇,薇亦剛止。曰歸曰歸,歲亦陽止..."
漢軍的腳步聲已近在咫尺。項少羽抱起虞姬,一步步走向漢軍。
"小虞,我帶你回家..."項少羽輕聲說,淚水溶于血痕。
他的眼前忽明忽暗,被鮮血模糊了視線。
直到一縷金光似的人,出現在漢軍簇擁的中央。
他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