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莊看着手臂的傷口,突然狂笑起來。他的笑聲震得江面泛起波紋,驚起遠處栖息的夜鹭。
"好!好一個意不斷!"
鲨齒突然泛起血光,衛莊的身影一分為三,從不同方向刺向蓋聶。每個殘影都凝實如真,劍氣将江水犁出三道溝壑。蓋聶腳踏七星,夜荼在掌心旋轉,每一次格擋都精準得如同丈量過。
“百步飛劍——”兩人同時使出百步飛劍——
兩股劍氣在江心相撞,爆開的沖擊波将方圓十丈内的江水全部排空。河床裸露的瞬間,顧禦諸看見兩人同時刺向對方——
鲨齒貫穿蓋聶左肩,夜荼抵住衛莊心口。鮮血順着劍刃滴在幹涸的河床上。
江水回湧,很快漫過兩人的膝蓋。衛莊的銀發被浪打濕,貼在臉頰上。他盯着蓋聶近在咫尺的眼睛,忽然發現裡面既無勝利的喜悅,也無失敗的懊喪。
"為什麼收力?"衛莊的聲音嘶啞。
蓋聶的嘴角滲出血絲:"你又為何偏了三分。"
浪花拍打着兩人僵持的身影。顧禦諸站在遠處。她看見蓋聶的左手緩緩擡起,指尖觸到衛莊握劍的手腕。
"小莊..."
這一聲呼喚像解開某種咒印。衛莊的鲨齒突然脫手,與夜荼一同沉入江底。他踉跄着後退,被一個浪頭打得單膝跪地。
蓋聶也力竭倒地,血在江水中暈開。兩人隔着三步距離對視,二十年的恩怨在目光中流轉。
顧禦諸踏水而來,卻停在兩人之間。她看看蓋聶,又看看衛莊,突然笑了:"打夠了?"
衛莊劇烈咳嗽起來,血沫濺在黑色衣襟上。他掙紮着想要站起,卻被蓋聶握住手腕。
"師哥...放手..."衛莊的聲音虛弱得不像他。
蓋聶卻握得更緊:"這次,不會放了。"
江風突然靜止。衛莊的掙紮也停了,他低頭看着蓋聶染血的手指,那些常年握劍留下的繭子正貼在他的脈搏上。
"...師哥。"
這兩個字輕得幾乎聽不見,卻讓蓋聶眼中泛起波瀾。顧禦諸背過身去。
男同啊,顧禦諸想。
朝陽終于躍出江面,第一縷金光穿過三人之間的空隙。蓋聶與衛莊的影子在地上交疊。
"走吧。"顧禦諸看向遠處炊煙升起。
她左手拉起蓋聶,右手伸向衛莊。銀發男子盯着那隻手看了很久,久到顧禦諸以為又要聽到一句"聒噪"。
最終,衛莊抓住了她的手腕。
三人的身影在晨光中漸行漸遠,顧禦諸又一擡手,鲨齒與夜荼破水而出,穩穩落在她手中。一縷朝陽為它們鍍上相同的金色。
“這身衣裳倒還算入眼。”衛莊說。
“牛逼吧?東皇太一送我的。”顧禦諸自豪地說。
“至少不再像街邊的乞兒。”
“你穿得像裹了烏雞毛的黑熊還好意思指點我?……”
遠處傳來漁夫的号子聲,平凡得讓人心安。
三人沿着江岸慢慢走着,誰也沒有再提那些恩怨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