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星微微踮腳,将花環輕戴在他的脖子上。
沈言初感受到花朵落在他肩膀上的重量,看見眼前人踮起的腳尖,他不自覺地擡頭,和甄星的目光對上,看見了她眼中的萬千春日,仿佛周圍一切的喧嚣都消失了,世界隻剩下他和她。
甄星說了一句梅裡話,低低的,仿佛一句吟唱。
沈言初直起腰,目光依舊跟随:“你說什麼?”
“一句祝福語,”她于嘈雜中在他耳邊喊着,“在梅裡山,送編制花環意味着祝福一個人永遠幸福。”
沈言初的喉結滾了滾,目光灼灼地望向她,似乎在等着她繼續說。
或許是周圍歡慶的氛圍感染了甄星,也或許是他的态度讓她更加肯定,所以她決定大膽一次。
村民們全都簇擁在周圍,在擁擠的人群中,他們挨得很近,好幾個瞬間,他們都碰到了彼此的肌膚,一股沖動撓着她的心。
她扭頭,在熱鬧和祝福聲中碰了碰身邊人的花環。
沈言初不明所以,将目光望向她,隻見她雙手合十,笑得明媚:
“沈言初,祝你幸福!”
沈言初一時間微微睜大了眼睛。
好一個“祝他幸福”。
他轉移了目光,心髒劇烈跳動的聲音卻蓋過了周圍熱鬧的聲音,在他的胸腔無限放大,淹沒了他的理智。
*
村長在度假村牌坊劃定的區域裡搭了一個較為簡陋的舞台,但村民們的布置仍然讓它不失喜慶。
沈言初沒有像平常的總裁或是董事長那樣發表一些感想,而是不浪費一丁點時間地直接進行剪彩儀式,就連甄星也大吃一驚,在他旁邊小聲問:“怎麼不說兩句?”
“沒什麼好說的,”沈言初的側顔俊朗,有清風拂過他的鼻梁,帶着額前的一點發絲,“現在說什麼都是空話,等一切都做到了,大家自會明白。”
甄星眨了眨眼,定定地望着他。
“我是商人,說什麼不為利益的話都是假的,”沈言初側過頭,垂眸看她,“但是我會争取以梅裡山的利益為先。”
“因為現在讓這裡好起來,也是我的願望。”
有什麼東西狠狠地擊中了甄星的心。
她心裡的花田此刻仿佛有一萬隻蝴蝶飛過,挾風而來,花枝搖擺。
可是此刻她願意相信他,她想。
不是因為他的地位,不是因為他的權勢,不是因為他是京虹集團的沈總,而是因為他是沈言初,那個她從十六歲就開始愛的少年,她相信他一如從前。
刀落,紅綢斷,禮成。
周圍響起了一陣鼓掌聲,随後大家推推搡搡地将兩人帶下台,準備晚上的宴席。
甄星看見沈言初被村裡的男人們包圍着,眼看就要帶去另外一邊。
可她的心裡有股強烈的沖動,想要叫住他——
“沈總!”
沈言初回頭,看見她微紅着臉跑來,一時間心跳快了些。
周圍的人也停止了說話,一片寂靜,好奇地看着她。
“吃完飯這裡見好嗎?”甄星鼓足勇氣,“我有話對你說。”
沈言初眸光閃動,周圍的人沒當回事,繼續簇擁着他離開了。
甄星看着他離開,手因為緊張出了汗,此刻糊在手心,有些黏黏的。
她想和他道歉,為那天晚上的事情道歉。可是她要為了什麼而道歉呢?難道直接挑明她其實喜歡他?隻是不得已才這麼說?
如果她現在還是十六歲,知道喜歡的人也喜歡她,她一定會不顧一切地朝他奔去。可她現在是二十七歲。
如果分開了七年,沈言初還要像以前那樣違抗他母親才能和她在一起,那這七年的分開算什麼呢?她不想沈言初為了她違抗任何人,在她心裡一段合理的關系不該是這樣的。
就在她瞎想的空閑,婦女們也把她拉走了,甄星一看連女眷桌上都是好幾壇酒,心裡感慨今天村裡的人是真高興,這分明是不醉不歸的節奏啊。
*
宴席開始得早,五六點就已結束,黃昏的餘晖浸泡着這座山,村子中還時不時傳來隐約的碰杯歡笑聲。
沈言初也喝了酒,卻沒醉,隻是微微松了領帶,按照約定來到舞台處等待甄星。
他從片片花叢中挑路走過,卻沒看見甄星的身影。
難道是她那邊還沒結束?
他尋找着,最終看見了舞台的角落蹲着的一個身影,看衣着,是她沒錯。
蹲在這幹嘛?沈言初有些無奈,走過去,在她身後輕輕蹲下,拍了拍她。
舞台擋住了落日的霞光,那裡一片黑暗。
沈言初看甄星毫無反應,有些疑惑,把頭低下去想看清她的表情。
此時,甄星如夢初醒般側過臉,兩個人的臉近在咫尺。
甄星看清了眼前人,迷惘中出現了一絲清晰,一下子撲進他懷裡,力度之大,将沈言初撞得往後仰了仰。
沈言初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沈言初!”
他感受着懷裡的溫度和力度,甄星的臉就埋在他的胸前,圓圓的頭頂就在他的下方,仿佛稍微低頭就能撞到。
他腦袋空了幾秒,爾後就推開了她。
“你在幹嘛?”
他眼神有些慌亂,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淩厲。
“你忘了你說過什麼了?現在又是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