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聊了一宿的天,到天光才睡下,到午飯時間才又被餓醒。
“遙遙,我們去哪吃啊?”聞悅打個哈欠,從行李箱挑挑揀揀,給自己挑了件比昨天更性感的抹胸。按她的話來說,老娘死也要死得漂漂亮亮的,那些心思龌龊的人,就算你披個麻袋,他也會指責你是故意穿來勾引他。
“吃手工馄饨吧,我知道有家味道還不錯。”符遙按滅手機,站起來,“吃完去逛家手工藝店,貝殼畫DIY,我剛讓謝一舟發我地址了。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帶點紀念品回去嗎?”
“做什麼都行,重要是跟你一起做。”聞悅點頭,對着鏡子塗口紅,“我好帶回去每天睹物思人。”
符遙樂到不行,在鏡子裡沖着她笑。
今天她穿了件牛仔連衣裙,胸口系成蝴蝶結,底下褶皺俏皮又優雅。連頭發似乎都精心打理過,發頂蓬松,像柔軟的垂耳兔。
聞悅瞥見,忍不住吹個口哨,“可以啊,一會兒小舟同學也去?”
“不知道。”符遙坐在床邊晃着小腿,嘴角上翹,心情好得像窗外碧藍的天。
不知道他去不去,但是,萬一呢……
守株才能待兔啊。
那家手工藝店坐落在一條窄窄的小巷裡,陡峭的上坡,樹冠寬大而濃密,爬上去能看到遠處的大海。
一路過去,周圍牆上電箱上垃圾桶上滿是塗鴉,稀奇古怪什麼風格都有,畫者年齡應該從三歲到八十歲不等,帶着股小城市特有的野生感,讓人感覺很新鮮,符遙還停下來拍了幾張照。
這附近的店都是些文藝愛好者最愛,賣碟的賣書的賣字賣畫的,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聞悅沒走兩步就說累到不行,找借口沖進一家糖水店,點了兩杯燒仙草,振振有詞道:“這叫随時補充能量。”
符遙沒理她,問店員手工藝店怎麼走。她很有自知之明,靠自己跟一個拖後腿的聞悅,估計走到太陽下山都不一定找得到店。
那店員聽見她們要去哪還驚訝了一下,努嘴道:“知道是知道,盡頭左拐,嗯,再走個四五百米就是了。但是那家店老闆懶得很,因為來這邊的客人也少,店面時開時不開的,我也不知道今天營不營業。”
聞悅倒吸一口珍珠,默默看她一眼。
“……”符遙硬着頭皮,“來都來了。你走不動的話,我背你。”
聞悅氣呼呼地把她僅剩的那半杯燒仙草也據為己有,“你也就追男人的時候這麼有恒心。”
按店員的指示,她們終于跋涉到店門前,
這家地圖上搜都搜不到的店,居然還是單門獨棟,兩層的小白樓,屋頂刷成藍漆,店門半掩,招牌上手寫的三個字——“海螺屋”。
“是這兒嗎?這名字是什麼鬼?”聞悅把最後兩顆蜜豆扒拉進嘴裡,二話不說,掏出手機搜索,“海螺屋,坐落在墨西哥女人島的特色房屋,也是新婚燕爾的蜜月聖地……”
她噼裡啪啦念完一長串百度百科的内容,摸着下巴評價:“遙遙你說,這店主是不是鳏夫太久了,尤其向往愛的撫慰。”
符遙點頭表示同意,“風騷得很低調。”
走過小院,推開白色木門,她們頓時被閃花了眼,海螺、海星、貝殼、珊瑚、鵝卵石……地闆像剛被海浪沖刷過,大大小小的擺件,堆得屋裡各個角落都是。
牆上挂着大号的貝殼浮雕,櫃桌零落在地,桌上木籃裡丢了許多小玩意,一眼望去,都是些千奇百怪的貝殼制品。
符遙聽見聞悅“哇”了一聲,不知道是驚吓還是驚喜。
盡頭是一間隔出來的小廳。
一個穿着白色汗衫的男人背對她們,頭發半長,臂上還有玄武刺青。他一腳踩在凳上,一腳蹬着木闆,拿着鋸刀往下施力。聽見有人進來,男人頭也不回,叼着煙含糊不清地說:“歡迎歡迎,随便逛随便挑啊。”
他身上氣質很奇怪,同時混合了街頭混混和青年藝術家的特點,有種不是善茬的感覺,讓人莫名發怵。
“這是老闆?”聞悅咂舌,背過身對符遙耳語,“怪不得沒有敢客人來。”
“……”符遙用眼風示意她别亂說話,上前兩步,清清嗓子道:“老闆,你們這能做貝殼畫嗎?”
“貝殼畫?沒事做什麼貝殼畫,買現成的不好嗎。”男人嘟囔幾句,煙不慎從嘴裡滑到地上,他啧了一聲,扭回頭,“你們……哦!”
停頓片刻,餘望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态度一秒從不耐煩過渡到熱情。
他打量二人幾眼,目光漸漸落定到符遙身上,笑眯眯地踢開鋸到一半的木闆,說:“你們是一舟的朋友吧,我聽他早上提起過——你是他同桌,對不對?”
“……對。”符遙對男人不遜色于居委會大嬸的八卦實力有了初步認知。
“歡迎歡迎!”餘望第二次說這話,這次說得十分真心。他搓着手走過來,咧嘴的時候看得見裡頭缺一角的牙,鑲了金。
“謝一舟也在這裡打工嗎?”符遙好奇地問。
“啊,對,他……”餘望撓了撓頭,蹲下來,開始在地上翻找什麼,“他有空的時候會來幫我做點東西——害,那種精細活,費腦力費心力,隻有他有耐心幹。找到了!”
符遙用手扇開驚天動地的灰塵,湊上去看。
餘望從箱子底抽出一個約莫十二寸大小的相框,又翻出幾張卡紙,殷勤地在桌上羅列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