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汗怎麼會……
明明自己才是可敦所生,是父汗最疼愛的兒子,為何繼承王位的是蘭堤谟,他不過是一胡姬之子!
“父汗當真這麼說?”
蘭堤谟不動神色地勾了勾唇,從懷中取出一件東西,“你好好看看。”
蘭堤楓看着那道明黃黃的卷軸,呆楞一瞬,慌忙搶過,一個字一個字翻來覆去地看,似要将上面的谟字灼出洞來。
“不可能,不可能……這定是假的!”
“這一字一句可是父汗親筆書寫,怎會有假?”蘭堤谟掀起眼皮瞧了眼蘭堤楓,唇角的笑淡了幾分,“你若不信,大可去問問這帳外的任何一人。”
蘭堤楓抿着唇一言不發,正要掀簾而出,就被人叫住。
“楓兒,如今大局已定,我勸你還是莫要再折騰,好好做你的左賢王,同我共創大業,一舉拿下中原,這才是正道!”蘭堤谟神情肅然,帶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蘭堤楓默了許久,抿唇道:“我若是不答應呢?”
蘭堤谟的神情當即沉了下去,“ 既然如此,這偌大的烏丸也就沒有你的容身之處了,你的母親也會随父汗一塊去往極樂世界!”
“你敢!”蘭堤楓猛然擡眼,怒意從喉間迸出,“你若敢動我母親一根汗毛,我要你的命!”話音一落,手中的連弩已正對蘭堤谟的眉心。
蘭堤谟不退反進,直至銳利的箭尖頂住眉心才肯罷休,“ 你母親的命就如同你手中的利箭,一旦離了弦,就再也收不回來了,可要三思啊。”
利箭微微一顫,蘭堤楓持弩的手青筋乍起,對方的話在心頭回蕩,扣着扳機的食指掙紮三番,遲遲未動。
見此一幕,蘭堤谟大笑出聲,一把按下他的手,“真不愧是我的好弟弟,我早知你下不去手,别再置氣了,此事就此揭過,别傷了我們之間的兄弟情意。”
蘭堤楓任由對方拍着肩,拉着手,表面平靜,眼底卻如洶湧的海水,深不見底……
——
夕陽落幕,晨晖重現天幕之上,人潮擁擠的練武場上突然嘩然一片。
“什麼?比武!”
“比什麼武?”衆新兵争先恐後問道。
一名瘦瘦高高的新兵率先道:“說是上頭想要試一試我們近日晨訓的成果,兩人比武,赢的人賞一碗紅燒肉!”
一聽有肉吃,無論什麼人,就算原先是那貴門公子哥,皆是兩眼放光,像餓了三天三夜的狼。
來邊城的這些日子,除了炊餅菜粥,從不見葷腥,連白面饅頭也是難得見上一回,有肉吃還是頭一回聽見,衆人躍躍欲試,對此勢在必得,紛紛打聽起比武詳情。
有人問:“怎麼個比法?”
“抓阄,一人對一人,”那瘦子新兵踩着那白灰圍成的圈,“瞧見這個圈沒,隻要将人打出圈外即可。”
一人又問道:“那輸了又如何?”
“輸了就同晨訓時落于末尾一樣的罰法,罰跑練武場十圈,掃茅房!”
“什麼!”衆人驚呼,可一想到有肉吃,頓時将其抛之腦後。
人群之後,沐玉墊着腳尖往前瞧,隐隐約約聽見什麼比武,又聽見什麼紅燒肉,眼神驟然一亮,趕緊拉住一旁悄摸吃人豆腐的沐桃,激動道:“聽說有紅燒肉吃!”
沐桃依依不舍地收回手,不耐煩道:“什麼紅燒肉?”
“說是待會要比武,赢了就有肉吃!”
沐桃一聽,頓時躍躍欲試,“這是什麼人大發慈悲,終于舍得給肉了!”
“咚”的一聲鑼響,比武正式開始。
沐玉和沐桃一同望去,正好瞧見高台之上的人,一黑一白長身而立,别具一番風采。
“竟是那人!”沐桃小聲驚呼。
那夜一見,沐桃魂牽夢繞,這麼多年來,遇上此等絕色佳人,屈指可數,她一連幾日都去澡堂蹲人,可始終不見那人的身影,後來又尋遍新兵營,還是沒能再瞧見這号人物,原以為見了鬼,沒想到竟在此處碰見了他。
沐玉則是緊緊盯着那一襲黑衣的淩越之,揉着痊愈不久的左肩,冷哼一聲,“看在你長得俊俏的份上,先奸後殺好了!”
高台之上,諸葛青雲搖起扇子往下瞧,唏噓搖頭:“這些哪裡是兵啊!不是瘦得如柴草,就是胖得如豪豬,這上戰場不是去送死嗎?”
陸河升在一旁抿唇忍笑,瞧了眼身前的人,又趕緊拉直嘴角。
“且先瞧瞧吧。”淩越之淡淡道。
人群之中有幾人長得格外白淨,舉手投足間帶着一股子貴氣,一瞧便知不是尋常人家。
諸葛青雲收回眼,皺了皺眉, “聽說這裡面有不少高官公子,這若是不小心斷了胳膊,折了腿,還不得跟你鬧啊!”
淩越之淡淡地瞧了一眼,很快收回視線,“來了軍營無論是販夫走卒,還是達官顯貴,皆一視同仁,我這裡隻論軍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