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王林,以禁幡禁锢住鎮守北苑的元嬰長老,闖入陳賢居所,了解完事情經過後便急速離開,準備前去東苑尋那公孫彤為陳賢讨回公道。
以他目前結丹圓滿的修為配合禁幡,暫時限制住一位元嬰初期長老不算難事,隻是此事依然得速戰速決,遲則生變。
但就在剛剛踏出北苑之時,王林忽然心念一動,蓦然間轉頭向遠處望去。他沉思片刻,在周身打出一道禁制之圈,身影立刻化為一團白霧,消失在原地。
不過片刻,李慕婉順着極境神識的指引,尋至此處。在她身後是面色依然溫和,目光卻隐隐帶上一絲陰沉之色的孫振偉。
孫振偉落地神識環顧四周,未曾發現任何異樣,他神色有些莫名,問道:“師妹,你到底在找什麼?”
李慕婉無故深夜外出,陣法被觸動,他第一時間便收到通知。此番前來,名義上是陪同,實則是行監視之舉。
李慕婉一到此處,早就四下搜尋過了,可是卻空蕩蕩的看不見人,隻有識海間的極境神識依然在強烈波動。
李慕婉自嘲一笑,以她的機敏,自然知道對方這是故意避之不見,她眼中是一片凄婉哀切之色,輕聲說道:“我知道你來了,為什麼連見一面,都不肯?”
她知道他在這裡。
那人化名為王林拜入雲天宗,機緣巧合下甚至成了她的徒孫,便是如此,他也絲毫不肯表露身份,甚至以神通之術掩去了神識波動。
如今遇她來尋,卻依然隐而不出,隻怕是從一開始,就從未想過與她相認。
一旁的孫振偉臉上的溫和之色已經消失了,他的神識已經橫掃數次依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他心下提高了些戒備。
李慕婉此時已經無心理會身後的孫振偉了,靜待片刻,耳邊依然隻有習習的風聲。
她嘴角的笑意逐漸化為了苦笑,心下約莫也明白了那人的未盡之意。
這兩百年間,她數次夢回修魔海,每每在夢境中看到那人飄揚的黑色衣袂,她的總是會感到無比的安心。
每每自夢中驚醒,醒來又恍悟自己早已是孤身一人行于世間,難免消沉許久。
漫漫修真路,一人獨行,難免寂寥。
她收下周林作為弟子,除去種種機緣巧合,這也是原因之一。
這一份輾轉了兩百年都未曾言明的心意,糾纏了她近乎全部的人生時長,這綿綿情思已然刻入骨髓,如今又讓她如何能輕易舍棄。
李慕婉聽着耳邊的簌簌風聲,擡頭望向天邊皎月。
今夜無星,隻有清輝月光灑落。月亮清冷冷的懸挂在夜幕上,她忽然有些出神。
不知為何,在這無邊的靜默中,李慕婉的内心忽然平和下來,她仿佛變回最初那個沉靜溫柔的模樣。
輕輕歎了口氣,李慕婉輕聲說:“師兄果真無情,但婉兒不求其他,隻希望可以見你一面,見你安好,也算是了卻心中一份執念。”
“若是師兄當真不願相見,這道神識婉兒也應當一并還于師兄。從今以後,死生不複相見。”她抿了抿唇,聲音逐漸低落下去,說罷她調動神識,便要逼出識海中的那道紅色閃電。
幾乎在她話音剛落的同時,一聲悠悠歎息不知從何處傳來,一個模糊的身影從也随之從霧氣中浮現。
李慕婉心頭一顫,立時停下動作,望着那人,怔怔落下淚來。
盡管此人一身黑袍,面具覆面,白發更是随意披散在腦後,身型也與修魔海中不同。但是那一身冰冷至極的煞氣,夾雜着濃烈的冰雪混合着鐵鏽的氣味,無不在告訴她,是了,這才是那個她整整思念了兩百年之人。
李慕婉安靜的望着眼前的王林,輕聲說道:“你來了。”
王林有些歎息,輕聲道:“你這又是何必?”說罷,他擡眼望向孫振偉,目光陰寒,語氣瞬間冰冷至極:“你出手之刻,就是你身亡之時。”
一旁的孫振偉在王林出現的瞬間,臉色直立時劇變,已然将手悄悄地放在了儲物袋上。他父親給了他一件攻擊力極強的嬰寶作為自保之用。
但是在王林充滿着陰森殺機的目光下,孫振偉忍不住有一些瑟縮,遲疑了片刻,終是收回了手。
思慮再三,孫振偉硬是擠出一個溫和笑臉來,伴随着豆大汗珠從額頭滾落,他強笑道:“道友既是李師妹的故友,當是我雲天宗的朋友,在下又怎會放肆呢,道友誤會了。”
李慕婉絲毫不在意兩人之間的氣勢交鋒,隻是靜靜望着王林。兩百年過去了,她原本以為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但是如今卻是心中空茫一片,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沉默許久,李慕婉低聲問道:“那玉簡,你還留着麼?”
王林目光微顫,不動神色地将視線從她身上移開,擡頭望向孤高清冷的皎月,冷淡道:“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