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愛你是12歲那年。
莫裡斯的全息投影在北極冰層下閃爍，AI合成聲線切割着防空洞的寂靜：“認知編号ALPHA-Ω，你攜帶的基因密鑰已通過驗證。”
冰晶在晚年安睫毛上凝結，他盯着投影後方那具浸泡在液态氮中的金屬棺椁——棺蓋上刻着莫裡斯的生辰，日期卻是他們炸毀基地的第二天。
沈忘甯的軍靴碾碎地面積霜，異色瞳在夜視儀後收縮：“屍體是假的。”
□□口抵住全息投影的太陽穴，“你究竟把意識上傳到了幾個服務器？”
“死亡是碳基生物才需要的概念。”
全息莫裡斯優雅轉身，背後升起數百個監控畫面——東京街頭遊蕩的變異Omega突然集體靜止，瞳孔泛起相同的銀光，“歡迎見證真正的諸神黃昏，孩子們。”
晚年安的信息素預警比子彈更快。
他撞開沈忘甯的瞬間，防彈玻璃在他們頭頂炸成霰雨。
二十個瞳孔銀白的“清潔工”破窗而入，手持的卻不是武器，而是裝滿銀色霧氣的玻璃管。
“是銀血氣溶膠！”晚年安旋身踢飛最近的試管，液體軍刀從袖口滑入掌心，“他們要現場制造變異體！”
沈忘甯的爆破彈在防空洞穹頂炸開通風口。
極地寒風倒灌而入，将擴散的銀霧卷向高空。
“帶路。”
他拽過年安撞進應急通道，身後傳來骨骼變異的脆響，“去主控室燒了這鬼東西的腦神經！”
主控室的生物識别鎖在晚年安的銀血中融化。沈忘甯看着全息屏上滾動的基因圖譜，槍管突然轉向同伴：“第七十九号實驗體的原始數據在哪？”
晚年安調試終端的手指頓了頓。屏幕藍光将他側臉切成冷硬的幾何體：“這時候翻舊賬？”
“莫裡斯死前傳輸的數據包顯示...”沈忘甯調出腕表投影，畫面裡是六歲的晚年安被注入銀色液體，“他們用我弟弟的脊髓液培育了你。”
防空洞突然劇烈震顫。
晚年安在警報聲中抓住沈忘甯的領口，灰眸銀光暴起：“所以你後悔在潛艇裡救我？”他的信息素失控地絞碎控制台，“現在殺了我給你弟弟陪葬？”
沈忘甯的犬齒刺破舌尖，血腥味混着信息素灌入對方唇齒。
“我要的是這個！”
他扯開晚年安的防護服，指尖按在那道玫瑰紋身上——皮下芯片正在滲出銀血，“莫裡斯在芯片裡寫了什麼？”
“寫滿你的謊言。”晚年安咬住他的喉結，疼痛讓臨時标記重新發燙，“比如你早就知道議會要清洗實驗體...”
坍塌的巨響吞沒了後半句話。
沈忘甯抱着晚年安滾進防爆艙，看着五米厚的合金門在眼前閉合。
黑暗中有冰冷的機械臂纏上年安的四肢，莫裡斯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滲入：
“認知編号ALPHA-001，請執行最終指令。”
沈忘甯的夜視鏡片映出駭人畫面——晚年安的脊柱凸起銀色骨刺，液态金屬從玫瑰紋身下漫湧。
更可怕的是自己的異色瞳開始同步泛銀，右手不受控制地舉槍對準年安眉心。
“神經同步率89%。”莫裡斯的笑聲帶着電流雜音，“現在，扣動扳機。”
晚年安在金屬束縛中艱難擡頭。他染血的嘴角揚起熟悉的弧度，那是軍校時期每次惡作劇得逞的表情：“...右眼...0.3秒...”
沈忘甯的瞳孔驟然收縮。
當晚年安被推出潛艇時的口型、議會槍擊案前的信、還有此刻這個笑——所有畫面串聯成破局密碼。
他猛然調轉槍口，子彈擊碎防爆艙的氧氣閥。
真空吸力将銀色液體抽離晚年安的身體。
沈忘甯在窒息前咬破兩人手腕，銀血交融的瞬間，防爆艙的機械臂突然調頭刺入主控台。
“認知錯誤！”莫裡斯的聲音首次出現慌亂，“ALPHA-001請立即...”
“閉嘴吧，老東西。”沈忘甯将晚年安的手按在控制面闆上，他們的血在電路中遊走如活物，“我們是新神。”
北極光在坍塌的基地上空交織成繭。
晚年安從雪堆裡挖出沈忘甯時，發現自己的銀血正滲入對方傷口進行修複。
“真成怪物了...”他苦笑，卻被突然蘇醒的男人拽進懷裡。
“是進化。”沈忘甯的異色瞳流轉着星辰般的銀芒。他指向天際，那些被銀霧感染的變異Omega集體跪伏，宛如朝聖，“該給新世界立規矩了，先知大人。”
三公裡外的冰山上，克勞斯的輪椅緩緩沉入陰影。
“真是完美的作品...”
老人撫摸着冷凍艙裡十二歲的沈忘甯克隆體，身後上百個培養艙同時亮起藍光，“準備“伊甸”播種計劃。”
冰山基地的自動門在晚年安面前滑開時，沈忘甯的克隆體正在彈奏《緻愛麗絲》。
十二歲少年的手指在鋼琴鍵上跳躍，身後上百個培養艙倒映着相同的面孔。
“音準偏了0.3個赫茲。”少年頭也不回，“你總是聽不出來。”
晚年安的銀血在血管裡凍結。這個語調——每個氣音轉折都和記憶裡分毫不差。他拔出槍的動作比思維更快，子彈卻穿過少年的虛影打入鋼琴。
“别欺負老人家。”真身從陰影裡走出，十八歲的沈忘甯克隆體抛接着一顆金屬心髒，“克勞斯剛給我換了新零件。”
銀光炸裂的瞬間，晚年安看到三個出口同時落下閘門。
鋼琴上的琴譜化作數據流鋪滿牆壁——是莫裡斯主控室的完整藍圖，某個角落标記着【意識備份艙】。
“殺了我就能拿到密鑰。”少年克隆體突然湊近，呼吸帶着薄荷糖的味道，“但你真的分得清我們嗎？哥哥。”
克勞斯的輪椅碾過結霜的基因圖譜。“莫裡斯騙了所有人。”幹枯的手指劃過培養艙，““諸神黃昏”早在兩百年前就啟動了——你們是第七代輪回者。”
全息投影展開十九世紀的黑白畫面：穿燕尾服的莫裡斯将針管刺入某個金發青年的後頸。
晚年安的視網膜自動增強分辨率，看清了受害者與自己相同的灰眼睛。
“每次文明發展到阈值...”輪椅碾碎冰晶，“銀血基因就會蘇醒，清洗過剩人口。”
沈忘甯的克隆體突然劇烈抽搐。
金屬心髒爆出電光，皮膚下銀絲遊走如活物。“這次不一樣...”少年咧嘴露出帶血的犬齒，“我們有變量...”
晚年安接住倒下的軀體。
在觸碰到克隆體後頸的瞬間，海量記憶湧入——軍校初遇那天的暴雨、議會槍擊案前交換的加密芯片、北極基地爆炸時沈忘甯真正傳輸的意識數據...
“你把自己...”銀血從晚年安眼角滴落，"分散在所有克隆體裡？"
懷中的少年開始結晶化，笑容卻愈發鮮活：“要死一起死...記得嗎...”
主控台在銀血中融化時，晚年安終于看清真相。
莫裡斯的意識備份艙裡蜷縮着嬰兒大小的本體，連接着無數神經導管——那根本是具活了兩百年的幹屍。
“終于...等到你...”幹屍的眼球轉動，聲帶摩擦出刺耳的笑，“完美的Ω-Alpha...”
晚年安劃開手腕。銀血如星河傾瀉，卻在觸及幹屍前突然轉向——沈忘甯的克隆體們不知何時圍成圓圈，相同的異色瞳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斑。
“時間閉環公式第七十二次疊代。”十八歲的克隆體按住他流血的手腕，“這次我們換個解法。”
冰層深處傳來遠古機械啟動的轟鳴。
晚年安看着克隆體們手拉手跳入反應堆，他們的銀血在空氣中繪制出莫裡斯從未算到的基因鍊——兩條相互纏繞的螺旋，盡頭開出一朵玫瑰。
“活下去。”最後一個少年克隆體吻去他的眼淚，“這次真的...永别了...”
第一縷陽光穿透極夜時，晚年安抱着金屬心髒走出廢墟。
全球直播的畫面裡，變異Omega們集體蘇醒，瞳孔中的銀光化作淚水滑落。
“根據《新性别法案》第一條...”他對着鏡頭舉起沈忘甯的軍牌，身後冰川轟然崩裂，“所有銀血攜帶者享有...”
話語被突如其來的雪松氣息打斷。
晚年安轉身時的槍械上膛聲通過麥克風傳遍世界，卻在看清來人後讓各國政要目睹了史上最漫長的靜默。
穿舊軍裝的男人從暴風雪中走來，異色瞳裡流轉着熟悉的金紅與銀白。
他摘下滿是冰碴的作戰手套，輕輕拂去年安發間的雪花。
“遲到多久了？”沙啞的嗓音激起全球Omega的集體戰栗。
晚年安的槍口緩緩垂下。
他扯開對方衣領，在億萬觀衆面前咬住那截帶着電擊疤痕的脖頸。
“二十八年零三天。”銀血在交融處綻放出玫瑰紋樣，“罰你教我彈完《緻愛麗絲》。”
莫裡斯的殘存意識在服務器裡尖叫：“這不科學！兩個Alpha怎麼可能...”
“閉嘴吧老東西。”沈忘甯的電子幽靈順手格式化了他的數據庫，“這叫愛情。”
裁縫第三次跪下來修改褲腳時，晚年安終于扯掉了頸間的珍珠領針。
“為什麼婚禮非得穿三件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