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年安點頭,突然咳出一大口藍色液體:“現在輪到你了。拿着芯片,東面圍牆有個排水口,能通到——”
“不。”沈忘甯斬釘截地打斷他,從腰間取下兩枚手雷,“我引開他們,你走。”
晚年安想反對,卻突然痛苦地蜷縮起來。Ω系統的過度使用加速了毒素擴散。沈忘甯趁機将芯片塞回他口袋,然後扯開自己襯衫,露出左胸——那裡有一個與晚年安上一模一樣的藍閃蝶。
“看好了,科學家。”他咧嘴一笑,露出帶血的犬齒,“老規矩,我數到三。”安的瞳孔收縮記憶如潮水來——那是他們的暗号,在無數個黑暗夜晚裡,的沈忘總是這樣對研究員晚安說,然後帶他偷餅幹,看星星,做所有正常孩子會做的事。
“一”沈忘吻了一下的藍閃蝶紋身,然後貼在晚年安唇上。鹹澀的血和淚混在一起。
“二。”他将晚年安推向貨輪方向,自己則轉身面向潮水般湧來的敵人。
晚年安想喊,想抓住他Ω系統突然全面崩潰。他的視野被藍色淹沒,身體像斷線的木偶般倒下。意識裡,看見沈忘甯沖向敵人,兩枚手雷在雨夜中劃出閃亮的弧線。
爆炸的沖擊波将晚年安掀入海中。冰冷的海水灌入鼻腔時,他恍惚看見一隻藍閃蝶在火光中飛舞。手指無意識地摸向胸口——不知何時,那裡多了一個新鮮的紋身,一隻展翅欲飛的藍閃蝶,翅膀邊緣是精細的電路紋路。
沈忘甯什麼時候...?
黑暗吞噬了意識。晚年安沉入深海,手中緊握着那枚芯片。恍惚中,有人抓住他的手,有力的手臂環住他的腰,帶着他向光亮遊去。
“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說,帶着海水般的鹹澀,“這次換我找到你了,科學家。”
海面上,朝陽正雲層。第一縷陽光照在那隻心口的藍閃上,翅膀仿佛在晨光中微微。
鹹澀的海水灌入鼻腔,晚年安在劇痛中恢複意識。他躺在一個潮濕的木屋裡,屋頂破洞透進細碎的陽光。胸口紋身處的皮膚灼燒般疼痛,但更痛的是全身每一根神經——Ω系統過載的後遺症像千萬根針在體内遊走。
“醒了?”
沙啞的聲音從角落傳來。沈忘甯靠在牆邊,左肩纏着滲血的繃帶,手裡握着上了膛的手槍。晨光勾勒出他疲憊的輪廓,下巴上的胡茬挂着海鹽結晶。
“這是...哪裡?”晚年安開口,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廢棄漁村,離碼頭五公裡。”沈忘甯挪到他身邊,遞來一個生鏽的鐵杯,“喝點水。”
晚年安想擡手,卻發現連手指都動彈不得。沈忘甯托起他的後頸,小心地喂他喝水。水流過幹裂的嘴唇,帶着鐵鏽味和一絲...血腥味?
“你的血?”晚年安皺眉。
沈忘甯避開他的視線:“淡水不夠。我的基因有修複功能,少量血液能幫你穩定神經毒素。”
這個解釋太過輕描淡寫。晚年安注意到沈忘甯手腕上新鮮的針孔和床邊簡陋的輸血設備——他絕不隻是“少量”獻血。更奇怪的是,當沈忘甯的手擦過他臉頰時,一陣熟悉的記憶閃回突然襲來——
白色實驗室裡,年幼的沈忘甯被固定在抽血椅上,細長的針管插入手臂靜脈。穿着白大褂的年輕研究員晚年安站在一旁,眼鏡後的眼睛滿是愧疚。“對不起,”記憶中的他輕聲說,“但隻有你的基因能救他們...”
“怎麼了?”現實中的沈忘甯皺眉看着突然僵住的晚年安。
“我...看到了一些記憶。”晚年安艱難地說,“關于我們...不,關于你和我的真實關系。”
沈忘甯的表情變得警惕。屋外傳來海鷗的鳴叫和浪花拍岸的聲音,襯得木屋内的沉默更加壓抑。
“說清楚。”沈忘甯最終開口,聲音低沉。
晚年安閉上眼睛,那些碎片般的記憶終于開始拼合:“十年前...我是Ω項目組的研究員。我們發現所有基因改造實驗體都會在三年内器官衰竭...除了你。”他看向沈忘甯,“你是唯一的自然變異體,基因能自我修複。我們...我是說項目組...決定克隆你的基因制造更多超級士兵。”
沈忘甯的拳頭無意識攥緊,指節發白。
“但我發現了副作用。”晚年安繼續說,聲音越來越弱,“克隆體會逐漸失去人性,變成純粹的戰鬥機器。所以我偷偷修改了Ω項目方向...想用你的基因制造解藥...”
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藍色液體從嘴角溢出,沈忘甯立刻扶住他顫抖的肩膀。
“夠了,休息吧。”
“不,你必須知道...”晚年安抓住他的手腕,“Ω-709不是武器編号...是解藥原型。我的身體裡流淌着你的基因改造過的病毒...可以逆轉所有實驗體的變異...”
沈忘甯的瞳孔微微擴大。這意味着...
“對,”晚年安苦笑,“我是行走的解藥。但完全激活需要...原始基因源的終極授權。也就是...”
“我的生命。”沈忘甯平靜地接上。
兩人沉默對視。陽光從屋頂漏洞灑落,在晚年安蒼白的臉上投下斑駁光點。沈忘甯突然伸手,拇指擦去他嘴角的藍色液體,動作輕柔得不像個戰士。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他們不惜一切代價要抓回你。”
晚年安點頭,突然被一陣劇痛擊中。他弓起身子,指甲深深陷入沈忘甯的手臂。Ω系統再次失控,藍色電路般的紋路在皮膚下蔓延。沈忘甯毫不猶豫地咬破自己手腕,将傷口貼在晚年安唇上。
“喝下去。”
鮮血的味道在口腔中彌漫,晚年安想抗拒,但身體本能地開始吞咽。奇迹般地,疼痛開始消退,藍色紋路逐漸隐去。當沈忘甯終于移開手腕時,他的臉色比紙還白。
“為什麼...”晚年安聲音顫抖,“為什麼要這樣救我?你知道我存在的意義就是...”
“閉嘴。”沈忘甯粗魯地打斷他,卻用袖子輕輕擦去他唇邊的血迹,“我不在乎什麼Ω項目,什麼解藥。我隻知道...”他頓了頓,眼神飄向遠處的海平面,“在那些被植入的記憶裡,你是唯一對我好的人。”
晚年安的心髒像被無形的手攥住。他突然想起實驗室火災那天,自己本可以随其他研究員撤離,卻轉身跑向兒童實驗區。當時他告訴自己是為了銷毀資料,但現在他知道了——是為了那個總對他笑的小男孩,那個偷偷叫他“晚安哥哥”的ALPHA-001。
木門突然發出吱呀聲。沈忘甯瞬間進入戰鬥狀态,将晚年安護在身後,手槍對準門口。一隻野貓蹿過,兩人同時松了口氣。
“我們得離開這裡。”沈忘甯收起槍,“你的狀況需要專業醫療設備,而我的血撐不了多久。”
晚年安嘗試坐起來,卻再次倒下。沈忘甯歎了口氣,從床下拖出一個防水袋:“我在村裡找到了些物資。有抗生素、繃帶,還有...”他拿出一個小鐵盒,“巧克力。老規矩,一人一半。”
這個小小的儀式讓晚年安眼眶發熱。他接過半塊巧克力,指尖故意擦過沈忘甯的手掌。兩人在晨光中安靜地分享這微不足道的甜蜜,仿佛世界上沒有追兵,沒有Ω項目,隻有這個破木屋和彼此。
“沈忘甯,”晚年安突然說,“如果我們...”
一聲遙遠的引擎轟鳴打斷了他。沈忘甯閃電般撲到窗邊,咒罵一聲:“直升機。十分鐘内到達。”
晚年安掙紮着想起身:“芯片...還在嗎?”
沈忘甯拍了拍胸口:“貼身保管。”他快速收拾必需品,然後蹲在晚年安面前,“上來,我背你。”
晚年安想拒絕,但身體已經不聽使喚。他趴在沈忘甯背上,感受到對方肌肉的緊繃和溫度。沈忘甯的傷口又開始滲血,卻固執地不肯放下他。
“聽着,晚年安貼在他耳邊輕聲說,漁村西面有座燈塔,有戰時防空洞。我們可以...”
“你怎麼知道?”沈忘甯突然停下腳步。
晚年安愣住了。對啊,他怎麼知道?這個漁村他從未到訪過,但腦海中的地圖卻清晰得如同自己繪制的一般。
“Ω系統的導航功能...”他喃喃自語,“但我從未來過這裡...”
沈忘甯的背脊僵直了一瞬:“除非...這裡也是實驗場所之一。”
直升機的聲音越來越近。沒有時間思考,沈忘甯背着晚年安向燈塔跑去。晚年安伏在他肩上,突然注意到沈忘甯後頸有一個極小的疤痕——不是傷口,而是一個幾乎褪色的紋身:一隻微型的藍閃蝶。
“你...”晚年安的手指輕觸那個紋身。
沈忘甯頭也不回:“你紋的。在我十五歲生日那天。”他的聲音帶着笑意,“用偷來的紋身針和藍墨水,差點讓我們倆都被關禁閉。”
這個突如其來的記憶碎片讓晚年安喉嚨發緊。他緊緊抱住沈忘甯的脖子,将臉埋在那熟悉的雪松氣息中。無論命運如何殘酷,至少此刻他們還有彼此。
燈塔就在前方,斑駁的白色塔身矗立在懸崖邊。沈忘甯踹開生鏽的鐵門,黑暗的螺旋階梯向下延伸。就在他們即将踏入時,晚年安突然劇烈顫抖起來。
“怎麼了?”沈忘甯緊張地問。
晚年安的瞳孔完全變成了藍色,聲音不再是自己的:“警告,原始基因源接近最終授權點。Ω系統準備就緒,等待終極指令。”
沈忘甯倒吸一口冷氣。這不是晚年安——這是Ω-709在說話。
燈塔地下室的門在他們身後重重關閉,黑暗吞噬了最後一絲光明。遠處,直升機的轟鳴如同死神的笑聲,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