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線人數2000,有1990個人都在窺屏看熱鬧。
夏蘭筝不慣着誰,放下劇本:“我們是文明直播間,不文明的踢了。”
動動鼠标,把彈幕上罵街的人都請了出去。
于家維在那頭傻眼,他剛開小号試圖帶回節奏,夏蘭筝就這樣毫不留情,把他也攆了出去。
小藝人平時看起來好欺負,誰都能拍他一下。可真被欺負了,脾氣怎麼這麼勁。
于家維換大号回去,夏蘭筝湊在鏡頭前,隻露出下半張臉。
他把房間的燈關了,開的小夜燈。
這燈很暗,起一個渲染氛圍的作用。淡黃色的光線像透明薄紗,蒙在夏蘭筝的下巴上。
鏡頭并不高清,加上夏蘭筝動來動去不聚焦,顯得模模糊糊。
光線幽暗,襯得裡頭的人帶着特别的味道。
彈幕裡多出幾顆黃色愛心。
于家維腹诽,夏蘭筝是故意的還是怎麼着?
然後見那雙飽滿的唇張了張,語氣輕軟:“助眠是這樣助的嗎?”
夏蘭筝把書湊在話筒邊,沒意識到自己離得太近。白裡透粉的指尖撥弄書頁,他也靜靜地聽。
咔擦咔擦,挺像那麼回事。
【筝筝打算播多久?】
直播間剩下的觀衆沒走,和和氣氣喊上昵稱。
鏡頭後的眼睛彎了一下,夏蘭筝現學現賣,高情商課不白上。
“播到你們睡着。”
*
宋星淮把最後一箱貨物搬進倉庫。
同事們坐在門邊等下一趟車,把煙頭扔了滿地。煙霧缭繞,房貸車貸孩子老婆從嘴裡一塊兒吐出來。
很吵,聽着也煩,宋星淮走到另一邊空曠的地方。
手機上的小紅點沒有移動位置,在楚家停留了五個小時。
他點開夏蘭筝的直播間,端坐的青年突然湊近,低頭調試角度。
居家服從鎖骨處落下,露出一片引人遐想的白。
宋星淮皺起眉,嘴角輕輕向下撇。他靠在黃桷樹下,就安靜地看夏蘭筝動作。
對方慌亂地捂住衣領,再次低頭,長發遮住鏡頭,近得像掃在宋星淮臉上。
宋星淮撫了下屏幕,撥開并不存在的發絲。
夏蘭筝的嘴唇有了動作。
粉紅的唇瓣一張一合,似乎在說着什麼。宋星淮猶豫幾秒,掏出一副線耳機。
臨近晚上十一點,天黑得厲害。
不到夏季,夜風依舊有些涼,幸運的是風裡沒了石楠花的味道。
對面的大排檔生意火爆,隔着一條街的距離,也隐約聽見啤酒瓶碰撞的脆響。
蘇澄摘下口罩,風迎面吹來。他收起畫闆,攤在階梯上的速寫被踩上幾個腳印。
他瞥了一眼,皺眉把紙張揉成團,紙上的白鴿似折了翅,被他毫不留情卷入掌心。
廣場上空無一人,蘇澄從包裡拿出酒和手機。單手打開易拉罐,冰涼的液體滾入喉管。
他在這時看見了夏蘭筝發來的消息。
點入鍊接,一截細長脖頸猝不及防闖入眼底。
蘇澄的手下意識按下去,青年的喉結似乎在手心裡滾動。
是燙的還是涼的?
蘇澄自己先咽了咽,冰爽勁兒之後是突如其來的辣,舌尖刺刺麻麻。
他打開手機音量。
“翻書的聲音蠻好聽的,是吧?”
蘇澄閉了閉眼。
連聲音都是完美的,像掉入玻璃杯裡的冰塊,既脆弱又堅硬。
冰塊慢慢融化,漾在琥珀色的阿蒙提拉多雪莉酒中。
“陸總,要不您休息一會兒?”
陸嚴清擦掉浸在杯邊的透明液體,移走一張濕哒哒的文件。
百葉簾外燈火通明,影影綽綽的人影從縫隙中透來。
今夜還長。
“沒關系,繼續。”
華興不贊同,還想勸勸:“陸總,您連續熬兩天夜了,要不在辦公室睡一會兒?”
他說着打開角落裡的折疊床,又上前收走文件。生怕陸嚴清去偷似的,一股腦鎖進保險櫃。
陸嚴清搭着眼皮,安靜地看完他的動作。
華興看起來是真急,見陸嚴清一臉淡然便更急。知道他睡眠質量差,華興扔來一個手機。
“要不您聽點東西?昨天午睡我看戚姐在聽,說是蠻有用的。”
陸嚴清無奈地躺上床,華興探頭進來關燈,說半個小時後叫他。
手機微微有些發燙,陸嚴清摘掉殼,點開便是直播界面。
屏幕的光在黑暗中十分刺眼,陸嚴清阖眼調暗亮度,倏地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
“别的東西?手邊沒有,那我換一本書?”
陸嚴清鬼使神差地沒有劃走。
紙張在夏蘭筝手中遛過,輕柔的聲音滑過陸嚴清的耳膜。
夏蘭筝的頭發遮住扉頁,他說了句稍等,把頭發給紮上了。
卷發紮起來依舊蓬松,應該和Draco的觸感相似。
陸嚴清握了握指頭,張合幾次後松開。
有點困了。
十一點半,3000多個失眠的觀衆聚集在直播間,彈幕格外和諧,滿屏“晚安”。
夏蘭筝左手翻書,鏡頭拍不到的地方,他的目光落在餘雙給的劇本上。
劇本并不完整,隻有自己的部分。
是個啞巴小太監。
進組的事他沒給程覽說,上次從學校出來兩人就沒聯系過。
後來發現叫“cl”的微信是程覽小号,昨天淩晨三點,程覽在朋友圈發了一張天空的照片。
文案一個字:煩。
可能在煩工作上的事,夏蘭筝沒敢打擾。
他把劇本反複看了五遍,于家維的消息發進來。
「于哥:ok了,下播。」
終于可以放心喘氣,夏蘭筝心說下次絕對不能再玩這個,有把自己哄睡着的危險。
指頭剛碰到屏幕,沒來得及下播,懷裡鑽出來一顆白腦袋。
包包的腦袋抵住他,眨一下眼,再眨一下。
脖子後涼涼的,夏蘭筝被帶着眨兩下眼睛,猛地回神。
“噓。”
這是一隻通人性的小羊,不讓主人的任何一句話落地。
“咩——”
晚上十一點四十五分,二十七秒。
直播間的3000位聽衆同時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