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上。”盛旻析呵斥一聲,轉頭看見冷燦背對着光,沖她咧嘴笑,光芒穿透她的發絲,光輝萬丈。
“盛總!”冷燦站在光裡,仿佛帶着一份熱烈的生命力:“吃飯、睡覺、幹活啊!”
盛旻析翻身,背對她,沒吭聲。不過就安靜了五分鐘,冷燦端着一張托盤,裡面是一盤速凍餃子,和兩碗香甜的桂花羹。
她張羅着:“吃飯吃飯。”
盛旻析一動不動,冷燦去握他的手,久違的熟悉的觸感令他沒有抗拒。
兩人并排坐在地毯上,一張臉氣血充足,另一張臉蒼白無力。
“呦,還有啤酒呢?”冷燦到酒櫃上拿來兩聽百威遞給旻析:“你喝不喝?”
盛旻析搖頭,倚靠着沙發墊子上,看着冷燦一口吃下一個水餃。
冷燦:“你真不吃?”
他搖頭。
冷燦:“要不…我給你講講我的故事?”
兩人四目交接,盛旻析低聲說:“想說就說。”
他不說他想聽,一副不感興趣的模樣,但聽得卻十分認真。
冷燦在講述前,把筷子塞進盛旻析手裡,自己又咽下一隻水餃。
“我不知道我父母是誰,據說被外婆養到四歲,她就過世了。”
盛旻析知道冷燦獨立不易,但沒料到她的身世竟然這麼悲慘。
但冷燦說得輕松,邊吃邊講,灑脫得像講述别人的故事一樣:“我記事起,就已經住在舅舅家了,稍微大一些,舅媽發現我比别的孩子機靈聰明,讓我出去偷東西,偷不到值錢的,就不給我飯吃。”
盛旻析打斷她:“那時你幾歲?”
“大概六七歲吧。可我不傻,知道偷東西被發現了會挨打,我幹脆就在小學附近撿塑料瓶子,幾家小店的老闆看我可憐,沒過多久就主動把攢的瓶子留給我着。你猜後來怎麼了?”
盛旻析倒是聽了進去,眼神裡漸漸有了精神,“自食其力了?”
“沒錯!小學附近一整條商業街的空瓶子都被我壟斷下來,吃飽飯不成問題了。”
冷燦說着,給盛旻析夾了一顆水餃,他吃了。
勸人勸到底,冷燦總結:“盛總,看到沒,天無絕人之路,能救自己的人隻有自己!”
“後來呢?”他竟然主動問。
冷燦胸口一悶:“想聽後面的故事?”
“可以不說。”盛旻析吃了一口桂花羹,熟悉的味道打開味蕾,他緊接着喝了第二口。
“你怎麼知道我愛吃這家的桂花粥?”盛旻析問,聲音有了氣力,溫和好聽。
“順路買的。”冷燦放下筷子,準備繼續講述:“後面的故事,我可誰都沒有講過。”
她也倚在沙發靠墊上,看着蒼白的天花闆,心裡氤氲着沉悶:“後來,我舅舅家暴,把舅媽活活打死了…我是唯一的目擊者,舅舅想殺我滅口,好在我從二樓跳下去,掉在雨棚上,被鄰居救下來,沒摔傷。”
陽光燦爛刺眼,回憶潮濕黑暗,冷燦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這件事,畢竟久遠得像前世故事一樣,但今天提及,畫面卻在腦中清晰至極,震顫回響的聲音讓她猝不及防。
盛旻析也為之心頭一震,小聲問她:“這時你幾歲?”
“十歲。”
兩人同時仰着頭,靠在沙發上,望着同一個天花闆,沉默良久。
最後,冷燦一口氣把剩下的半聽啤酒一口喝下,仿佛那些痛苦的記憶也都被她随之咽下一樣,顯得十分灑脫:“你吃吧,我先走了。”
盛旻析看着冷燦起身要走,原始的憐憫之情沖破心扉。
“沒事吧?”盛旻析突然扯住冷燦的衣袖,她沒站穩又坐了下來,笑了笑:“沒事啊。”
這時,盛旻析右手一攬,冷燦的臉便碰到他的肩膀上。
這突如其來的擁抱,輕盈又溫暖,暖流始發盛旻析的心髒,經由掌心傳到冷燦背部,再流過兩人的全身。
微風吹拂着窗簾,陽光根根搖晃,還以為時間靜止了一樣。
最後,冷燦在他的耳邊說:“我們是不是太暧昧了?”
盛旻析方才松開手,心跳連着動脈怦怦狂跳,帶着臉頰耳後脖頸依次紅透,慌亂中他夾着水餃,卻沒夾起來,詞不達意地說着:“就安慰你一下,沒…沒别的意思。”
冷燦看着盛旻析臉上那一片片過于誇張的紅,噗嗤笑了:“謝謝你的安慰,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