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嘴角抽了抽,咬牙說:“你也不用廢話了,實話告訴你吧,根本就不是我占用了這個身體,才導緻真正的孟俣鸠回不來的。”
商小鵲心裡的弦驟然繃緊:“什麼意思?”
“我這兩天有夢到書裡那個世界,那個世界裡的我似乎一直都在昏睡,我見到了你說的那個‘孟啾’,他一直守在我的床邊。他非常執着地把那具昏迷不醒的身體當成了你。”
男人最終下了結論:“他是自己不想回來的。”
商小鵲心裡的那根弦斷了,她喃喃着,十分不解:“為什麼?”
“我怎麼知道?”男人沒好氣地說,“可能是想逃避什麼現實吧?不會是你說了什麼、或者造成了什麼局面,讓他不想面對呗。”
“可能他覺得守着那具,不會動不會說話的身體,比回歸現實裡還要更好呗。”
“那你就更應該趕緊滾回你的書裡去,你醒了,他就知道我已經回來了!他就、然後他就會……”
“你以為我不想嗎?”男人沒好氣地說,“我嘗試過直接鑽進那具昏迷不醒的身體裡去,但不行,這種念頭就好像形成了一種有排異性的磁場,那具我自己的身體,我一住進去,就會像被吸住了一樣動彈不得,根本就無法清醒。”
“我不想下半輩子,隻能當個躺在床上的廢物,既然,他不讓我醒,那我隻能好好利用他的身體享受人生了。”
說着,男人邪魅一笑,頗有興趣地看着商小鵲:“反正我也回不去了,我眼裡的‘愛人’剛好長你這樣;巧了,你愛的男人剛好也長我這樣。不如,咱倆湊合湊合,在一起算了……”
商小鵲嚯地一下站起身子,“啪”地一下甩了他一個耳光:
“你可真是個垃圾!”
罵完,她極為平靜地轉身離去。
男人敲起了二郎腿,随意地抖了兩下腿,朝門口喊了句:“這世界上可找不到第二個跟你愛人這麼像的人了,你真不考慮一下?”
回應他的,是“砰”的一聲、巨大的摔門聲。
門被阖上的一瞬間,沙發上的男人裡面放下了翹起來的腿,神色瞬間從嚣張、肆意切換為沉寂和黯然。
他把視線投向桌子上那個動也沒動過的飯盒,心想:今天,她又沒有吃飯,下午會餓的吧?
菜是他親自挑的,廚是他親自下的,他觀察過她好久,記下了她飲食上的一切偏好,對着食譜研究了好久。
他隻是想跟她一起好好吃頓午餐而已,連這麼一個小小的願望,怎麼都能這麼艱難?
他又有些頹然地伸手想揉一下額頭,在擡手的一瞬間,一滴冰涼又滾燙的液體從他的手背處滾落了下去。
孟俣鸠愣住了,這是什麼?
他的腦子像是纏在了一起的線團、鏽成了一片的鐵塊,幾乎動彈不得。
許久、良久之後,他才想明白了,這是一滴眼淚,不是他的。
是商小鵲的。
她剛才離開的那瞬間,哭了?
孟俣鸠無比愧疚地抱住自己的臉,連着說了好幾聲: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又騙了你!
突然、他又站起身來,猛地朝外跑了出去。
他用飛快的速度跑到她的工位,卻看到工位上空無一人。
同事一眼就看出自家上司的不對勁,第一時間送上情報:
“孟總?您是來找小鵲的嗎?她說身體不舒服,請假回家休息了。”
道完謝,孟俣鸠飛快地下樓,連司機都沒叫,就徑直往商小鵲家的方向,疾馳而去。
商小鵲剛一坐上出租車,就開始嚎啕大哭。
司機被吓得不輕:“小姑娘,你這是怎麼了?需要幫助嗎?”
“需要!”她一邊抽噎一邊說,“師傅,你有沒有抽紙和垃圾袋?”
“有有有!”司機師傅連忙遞上了一包抽紙,又從車座中間的儲物箱裡翻出一個車載的迷你小垃圾袋,遞了出去。
商小鵲一邊哭一邊說:“師傅您……放心,紙和垃圾袋的錢,我會……會補給你的。”
“沒事沒事,花不了幾個錢,”司機連忙說道,他頓了兩秒後,又接着說道,“但是吧,你還沒跟我說目的地呢……”
“臨江路77号。”
“哦,我知道,老城區是吧?”司機想着跟她說說話,說不定能轉移她的注意力。
誰知聽了他的話,女孩子哭得更大聲了,隻聽她抽抽噎噎地說:“沒錯,就是那個老破小紮堆的老城區,買這個老破小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嗎?它花光了我所有的積蓄嗚嗚嗚。”
哭了一會兒,她才繼續說:“一個禮拜前,我還住在兆柳書院裡呢?市中心的帶大花園的小洋樓,以後都住不了了。”
司機感慨了一句:“原來是家裡破産了?那确實值得哭!”
“不……不止!”商小鵲哽咽道,“還有個很愛很愛我的人,他問我要不要跟他在一起,我沒答應!可是我現在發現我後悔了哇啊啊啊!”
“那你現在回去找他呢?把他追回來?”司機忐忑地開口。
“可是他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都是因為我,要不是我拒絕他,他就不會想不開了!”
司機這下是真搭不上話了,死……死了?還是為情自殺的?
“……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回來,還會不會回來……”
死了,哪可能還回來?
司機隻好安慰了兩句:“你看開點,節哀!”
他這一句話,就像是宣告了孟俣鸠再也回不來了,商小鵲哭得更大聲了。
另一旁的孟俣鸠,在一片擁堵中,隻能無奈歎氣,任憑焦躁的情緒侵蝕這他最後那點,為數不多的理智。
滿腦子都是:她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