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陳宥儀坐上了來接她去梁家的車。
從酒店過去的路程較遠,又有些堵車,足足一小時才到。
盡管在路上做好了梁知韫也會來的心理準備,但真的踏進梁家的那一刻,她還是有些怯了。
穿過中式園林的入戶花園,陳宥儀在正門口停下了腳步。
身後跟随的趙管家等待許久,看她遲遲都未有行動,輕聲詢問:“宥儀小姐,你怎麼了?”
“沒事。”陳宥儀收回神,沉肩吐息,邁開步子走了進去。
梁家這套常住的别墅算不上很大,地上三層,地下兩層。
今日吃中餐,進了正廳後,陳宥儀跟着管家,往一樓南面的餐廳走去。
屋内光線柔和,淺淡的金色落下薄薄一層,浮動在陳宥儀的視野中。
還沒走近,她就看到了梁知韫。
他身上罩着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襯衣,此刻正端坐在檀木長桌正中央的位置上,不動聲色地晃動着手中的酒杯。
暗紅色的液體貼着透亮的杯壁流淌,一切都顯得那般疏冷、靜谧。
陳宥儀望着他的背影,無意識地收緊呼吸。隻是在這一片暗色中,另有一抹極其紮眼的風景,叫人難以忽視。
目光不由自主地往旁偏去,在他身旁那抹豔麗的身影上落定。
是謝雨靈嗎?陳宥儀打量起來。
和看過的采訪講的一樣,謝雨靈這個人,十分喜歡紅色。
身上是一襲紅色暗紋露背長裙,烏黑亮麗的齊肩短發下藏着的那對碩大誇張的流速耳飾,也是紅金的配色。
如此張揚熱烈,難以駕馭的色彩,放在她身上,卻是豔如桃李,恰到好處。
兩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梁知韫偏頭看向謝雨靈,平直的唇角勾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陳宥儀神色稍怔,放慢了腳步,直到梁邵言略顯激動的聲音傳入她的耳畔:“宥儀來了!”
陳宥儀慌忙偏轉視線,看向梁邵言,唇角彎起一抹柔柔的笑。
四年沒見,梁邵言老了許多,眼角有了皺紋,頭發也變白了許多,但卻一如既往的和藹溫和。
梁邵言招手:“來來來,快來,就差你了。”
“路上有點堵,來晚了。”陳宥儀笑着走近,故作鎮定地忽略掉梁知韫和謝雨靈一起投過來的目光,将手提的禮盒遞過去,“這是帶給您的禮物。”
“你這孩子,回自己家吃飯,帶什麼東西!”
陳宥儀知道梁紹言不喜歡她這麼客套,于是笑着哄人:“畢竟這麼久沒回來,總得盡盡孝心。”
一聽這話,梁紹言瞬間眉開眼笑:“好好好,那你這份心意,我這個老頭子就收下了。”
他接下禮物,吩咐管家收進書房,随後又想起來一件要緊事,連忙對着陳宥儀道:“對了,給你介紹一下。”
“這位是謝雨靈。”
陳宥儀朝謝雨靈看去,那張巴掌大的臉無可挑剔,擺在商場裡的高清畫報都要比她本人遜色幾分。
“你好,謝小姐。“陳宥儀颔首,挂在臉上的笑始終未變,柔和又平靜。
“宥儀妹妹好。”謝雨靈紅唇上揚,一雙笑眼彎起,極具沖擊力的明媚鮮亮,直沖陳宥儀而去。
“快坐下,吃飯。”梁紹言看陳宥儀還站着,連忙拉開自己身旁的椅子。
陳宥儀點頭說好,在梁紹言身旁落座,餘光瞥見梁知韫端起酒杯,漫不經心地抿了口。
“宥儀,你最愛吃的芥末蝦球,快嘗嘗。”梁紹言用公筷夾了一顆蝦球放進她的餐盤。
“好。”陳宥儀莞爾一笑,夾起來咬了口,香醇的味道瞬間蔓延至口腔。
“怎麼樣,好吃嗎?”梁紹言看着她,含笑的眼睛十分寵溺。
“還是和從前一樣好吃。”陳宥儀笑着回答,一如當年剛來梁家時那般溫軟文氣。
話落,一直默不作聲的梁知韫,驟然漫不經意地輕嗤了聲:“我還以為你去了趟英國,就瞧不上我們國内的東西了。”
陳宥儀擡眸,對上他嘲弄的目光。
梁邵言沒好氣地瞪梁知韫一眼:“胡說八道什麼呢!宥儀剛回來,你就欺負她!”
“我何時欺負過她?”梁知韫看着陳宥儀,意有所指地彎了彎唇角,“倒是她,沒少欺負我。”
欺負……
陳宥儀想起那夜揮出去的巴掌,不知為何,莫名有些心虛,不自然地垂落視線,避開了他投過來,十分玩味的目光。
“宥儀,别理這臭小子。”梁邵言說,又夾了其他菜放進她碗裡,“來,吃飯。”
陳宥儀輕聲道謝,埋頭吃飯。
剛吃了兩口,桌對面的謝雨靈不知為何,忽地冷不丁問了句:“宥儀妹妹,你長這麼漂亮,應該交男朋友了吧?”
男朋友。
陳宥儀神情微怔,頓了幾秒,輕點了下頭。
“哦?”聞言,梁邵言一臉驚喜地朝陳宥儀看去。
“英國人?”謝雨靈好奇詢問。
“不是,他也是京州人。”陳宥儀溫聲回答。
“叫什麼名字?”梁邵言又問。
“姓蔣,叫蔣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