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很久沒再見過言懷卿,彩排之後就沒見過。
她的書進入了反反複複的修改階段,沒空去劇院,但會突然想到她。
江景去了北城拍明星雜志了,她們也隻是偶爾會發信息閑聊幾句。
安城的初春,總是淅淅瀝瀝下着雨,林知夏懶得出門,有時點開一場越劇縮在書房窗邊的地毯上一下午,有時李萌會來,倆人就一起縮上半天。
趙瑾初經常做幾個菜誘惑她回去吃飯,回家的路上經過劇場,林知夏會放慢車速朝裡望上一眼,想象裡面的人在忙些什麼。
天氣好的時候,她也會選擇步行回家,走到劇場門口時,她會将腳步慢了再慢,朝裡望了再望。
門口的保安如果心細,會發現她像個踩點的歹徒。
有研究說,春天是精神疾病的高發季節,或許是因為萬物都在複蘇,唯有長大後的人類幼崽隻顧低頭前行。
天快黑了,林知夏不耐煩地滾了幾下鼠标,這幾天,書被她改的七扭八拐的,主角們不開心,離家出走了,她裹了件大衣,推開家門,想要把她們找回來。
烤紅薯很香,糖炒栗子也很甜,她聞了聞,然後胡亂地遊蕩在大街上。
下過一場雨,溫度又降回了冬天,迎春的花朵開了一半,又被鎖在薄薄的冰裡,她們也是被路過的暖氣流給騙了。
身邊有上班族匆匆的而過的身影,馬路濕答答的,每一步都像踏在膠水上,好像不加快腳步,就會被粘在原地。
又走到劇院的門口,林知夏腳步慢了下來,側着頭往裡望了望,院子裡沒有人,倒是地上的樹葉随風一卷,轉成一個圈,好似乘風起舞的精靈。
連劇場的樹葉都身姿婀娜嗎?她輕笑一聲,朝前走去。
說是往前走,其實是漫無目的,拐過前面的街道就到家了,她并不打算回家。
風有些緊,她将下巴縮進大衣領子裡,低着頭,頂着風,假裝自己是風雪夜巡遊人間的遊俠。
“好巧,又遇到你,小滿。”許久不見的聲音迎面而來。
原來,所有遲遲未到的,都是命運在為你精心部署。
林知夏擡頭,言懷卿就站在面前,像上一次從背後出現一樣,讓她驚訝和驚豔。
她穿了一件灰色大衣,很長,将整個人包裹其中,給人一種混沌、模糊又暧昧的感覺,長發随意地挽着,挺括的衣領遮住了小半長臉,半隐半藏的氣場不經意的就透露出來。
這是林知夏第一次見言懷卿不帶妝的樣子,她皮膚特别白,讓人不禁想到冬夜月光下的雪,想到北宋汝窯的白瓷。
而她的五官可以說挑不出任何瑕疵,組合在一起更是驚豔,尤其是一雙眼睛,讓人不敢直視。
林知夏想要多看一眼,細細地看一眼,可又不能多看,盯着别人是不禮貌的。
“言老師,好巧,你怎麼在這?”她緩了緩神兒,問的一頓一頓的。
“我單位在這啊。”言懷卿視線越過她的肩膀,看向她肩後的劇場。
是啊,她單位在這。
潛意識會帶着人去往她想去的地方,不然,她怎麼會偏偏在這處遊蕩。
林知夏發覺自己的問題有些蠢,露出一個略帶尴尬的笑。
“晚上要加班,去前面吃了點東西。”言懷卿還是解釋了一句。
或是有意,也或是無意,這樣一句解釋,将林知夏的尴尬化解開來。
“你呢?這麼冷,看樣子...離家出走?”言懷卿緩緩歪了頭打量着冷風中有些蕭瑟的林知夏,語句的間隔被她拉的很長。
就是有這樣一種人,看起來克己複禮的,不經意間皮一下,真的很反差,還有點可愛。
此刻的言懷卿,給人的就是這種感覺。
林知夏不可思議,快速眨下眼睛,解釋說:“不是的,我的主角跑丢了,不,我寫東西不順利,出來走走。”
“需要我幫你,找找她們嗎?”言懷卿往四周巡視了半圈,問得關切。
“不用不用。”林知夏擺手。
撲哧~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輕笑,低頭。
一陣風迎面吹過,将身側馬路上急馳的車燈吹出一條條長長的光線,将車水馬龍吹進人的瞳孔裡,迷了人的眼睛。
“風有點大,要不要去我辦公室坐坐?”言懷卿問她,語氣溫柔的像是要收留一隻街邊流浪的小貓。
可林知夏是家養的小貓,略懂些規矩,推辭說:“會不會打擾到你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