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六歲的白胖白胖的娃娃,頭上有紅絲線綁了兩個丸子頭,紅絲線上墜着鈴铛,走路起來叮鈴響。一身繡繁複圖案的綢緞小錦袍,黑色的軟底皂靴。
小娃邁着歡快的步子,一路噔噔噔的跑過來,“娘親娘親,娘親,你醒了嗎?娘親,你怎麼這麼能睡覺?”
李夏荷披着薄衣,斜靠在床頭的大迎枕上,眼巴巴的朝着門口望去,隻見,一個白胖的娃娃跑過來。
小娃娃撲倒在她的床邊,“娘親,您可算是醒了,爹爹說你在睡覺,怎麼怎麼睡了這麼久?阿寶都想你了!”
小娃娃的一雙眼睛,期盼的看着娘親,血脈骨肉的牽系,李夏荷心頭陣陣酸澀,“娘親再也不睡覺了,娘親一直都陪阿寶好不好?”
她伸手把阿寶攬在懷裡,手摸摸阿寶的臉,再摸摸阿寶的頭,她的孩子在不經意間都長這麼大了。
周侯爺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眼底暖意融融。片刻後,周侯爺恢複原本的神色!
他看妻子面容上的驚喜之色,忘記過往其實是一樁好事。
丫頭們都站在靠近門口的角落裡,看着府上主人和睦。
眼下天也不早了,周侯爺吩咐擺膳,丫頭們手腳麻利的把侯爺吩咐的好克化的食物,都擺在了屋内的桌上。
“都下去!”
丫頭們好似很怕周侯爺,俯身行禮,“是,侯爺!”輕手輕腳快速退出去。
“ 阿寶,去吃飯,不要粘着你娘。”周侯爺在阿寶的心目中是十分威嚴。
“是,爹爹!”阿寶規規矩矩下床坐在桌邊,拿起筷子吃飯。
李夏荷也想起身,她略動了動身子,“嗯,哼!”虛軟無力的又倒了回去。
“别動。”周侯爺按住要起身的她,“你現體虛乏力,我給你端過來。”
寬闊的手掌按着她消瘦的肩膀,李夏荷拿眼角去瞟,臉頰的皮膚微燙,她伸手把他的手推開。
他看了她一眼沒說話,轉身走至桌邊。桌上的飯菜被阿寶戳來戳去,平日裡都由丫鬟服侍,在父親母親屋内沒有丫鬟,阿寶随心所欲的亂夾菜。
周侯爺皺了皺眉頭,張嘴便要教訓這小崽子,又想起這是在夫人房内,冷硬的吐出一句,“好好吃飯!”
“嗯。”阿寶歡快的手不敢亂飛舞,老老實實扒着飯。
她睜着眼睛偷看,一襲黑色錦袍勾勒出周侯爺壯碩的身軀,燙金的黑色腰封系在腰間更顯貴氣。
這些年來都發生了什麼?這才是夫君原本的模樣嗎?種種疑慮浮在心頭,她卻問不出話來,不知如何是好,心裡總覺空落落的,好似丢失了重要的東西。
周侯爺端一碗瘦肉稀粥過來,坐在床邊,粥用瓷勺在碗裡攪拌幾圈,舀了一勺子放在嘴邊吹,估摸着粥吹涼了。
他把勺子抵到她唇邊,李夏荷盯着夫君的眼睛,黑洞似的眼睛,她什麼都瞧不明白。
被當成三歲小兒喂飯,她到底是不自在,“我自己來……”
周侯爺就似沒聽到般,固執的遞勺子,她無奈隻好一口一口吃了。
吃完了粥,她搖搖頭不想再吃了。
周侯爺端起碗放到桌上,他走到門外問了一句,“夫人的藥可熬好?”
“回侯爺,夫人的藥。”一位婢女捧着食盒垂頭遞向侯爺。
食盒被輕松的提起,周侯爺一手拎着食盒,一手輕撩衣袍跨過門檻回了屋内。
一碗漆黑的藥從食盒裡端出,他執起勺子舀了一口喝下,品嘗無礙後端到床邊。
“把藥喝了。”
濃烈的苦味兒襲來,李夏荷捂着鼻子,“這什麼味兒,能喝嗎?”
“我都好了,不喝藥了。”她抱着被子耍無賴。
周侯爺定定的看她,“庫房裡有一套累絲鑲嵌寶石金鳳簪,奪目華貴。你把藥喝了,我讓人給你送來。”
他說的鳳簪,金子做的,肯定很值錢,李夏荷心裡想着把碗拿過來,咕咚咕咚的喝。
屏住呼吸,一口氣悶了,她嘴裡都是苦味兒,一股犯惡心湧上,她捂住嘴巴。
眼前骨節分明的手遞來一杯甜牛乳,她匆匆一撇,他手指内側有個小傷口。
一杯甜牛乳喝下,總算是壓下了壓犯惡心的感覺。
“你手怎麼傷的?”她眼神示意他的手指。
繡着繁複紋路的衣袖滑落遮住了手,周侯爺低垂着眼,“許是之前劃了一道,無礙。”
他說無礙就無礙吧,李夏荷也沒多在意,自然沒有看到他不自然的神色。
“說好的金簪呢?快拿來給我瞧瞧吧!”她期冀的看向他。
周侯爺吩咐繡環,“去庫房拿來。”
房間内安安靜靜的,李夏荷捏了捏被角,夫君周身氣勢凜然,這讓她感到很陌生。
不多片刻,繡環拿來了一個托盤,上面放着一整套的頭面。
隻見紅絨的托盤上,擺放齊整的累絲金鳳簪還有鳳钗、步搖、額飾和項鍊。
能工巧匠制作的精巧繁複,細細的金絲在房内光線的映射下璀璨奪目。
這一套金子頭面得多少錢?李夏荷沒見過什麼好東西,她天真的想把這一套金子賣了,約莫能換一套宅子吧!
她愛不釋手的摸摸這個摸摸那個,“都是金子啊!發财了!”
周侯爺瞧她喜歡的模樣,“明日叫金縷閣的裁縫過來,給夫人做一套配套的衣裳。”
“這花費的銀錢太多了,不用不用。”李夏荷擺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