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斷劫匪手臂之人是那名負重劍的少女,手起刀落,幹淨迅捷,眉眼間的殺氣與英氣凝于一瞬,又化為一瞬。她踢開斷臂将孩童抱起,走到那白色動物前:「小鬼,看清楚了,這可不是什麼狐狸,是狼!」
白狼配合着發出兇狠的嗚咽,吓得孩童又要哭出來,一旁道服女子連忙勸解:「阿狐,别這樣,不要吓到孩子。」
「小白,聽到了嗎?道長姐姐說了,不要這樣。」少女學着道服女子的口吻,一旁白狼果然收了兇狠架勢,乖順的蹲坐回少女腳邊。
「乖,乖。」少女寵溺的輕拍白狼的頭,老者在這時過來将孩童接過,一臉感激的向二人緻謝:「多謝塵雪道長與這位姑娘出手相救,實在是太謝謝,太謝謝了……」
道服女子見老者欲行大禮忙伸手将其扶住,柔聲道:「江先生言重了,您每日護送學生們上學往返,實在是辛苦,我前段時日便聽說這裡會修一條路方便村民穿山出行,怎麼一直久久未見動靜呢?」
「哎…」提及修路之事,老者不免無奈歎息:「确實本規劃着要在這裡修一條路,可修路的錢剛撥下來,便被上面的人一路克扣,等到了真正修路者的手裡,就已經所剩無幾了,這無利之事,根本無人願意做呀,所以這修路一事,也隻得不了了之……」
「……」道服女子聽得蹙眉,老者看了看圍在身旁 的孩童,紅了眼眶:「這山路我走了大半輩子,其實修不修路對我言而已沒那麼重要,可我擔心這幫娃娃呀,他們年紀尚小,沒辦法獨自穿山,如今我年事已高,萬一哪天我不在了…這幫小娃娃可怎麼去學堂呢…」
老者說着說着幾欲落淚,道服女子看着無助的老者與他身旁這群懵懂弱小的孩童,不禁也跟着紅了眼眶:「江先生,您别急,這修路一事…」道服女子抿了抿唇:「我來想辦法。」
少女瞟了道服女子一眼,卻也并未言它,二人告别了老者與孩童,轉身又再次回到山中。
山中的天氣驟然轉寒,山外是桃紅柳綠的初夏,山中是歲暮天寒的永冬。
「原來道長姐姐的名字叫塵雪。」少女将鬥篷重新披好,躍上馬背,追上走在前方的道服女子:「姐姐怎麼一早不告訴我?」
「你一直都喚我作道長姐姐,何時問過?」塵雪攏了攏鬥篷,在掌心呼一口氣,那帶着溫度的氣息化作一縷白煙飄升入空,少女模仿着去做,同樣呼一口氣:「塵雪姐姐,你說這山叫終陽山,可整日整日的飄雪,哪裡陽了?」
「名字不過是人們對于它的一個期盼罷了,正因它終年落雪,所以人們希望它能有放晴的一天。」
「還能這樣的嗎?」少女歪了歪頭,有些無法理解,塵雪看了一眼天色,緊了缰繩:「阿狐,我們得快些了。」
塵雪一直喚少女作阿狐,少女是她十日前在林中所救,她說她叫「幻狐」,塵雪覺得「阿狐」更為親切。
二人來到山林深處,這裡隐隐聽得有野獸喘息之 聲,塵雪背弓下馬,并叮囑幻狐躲遠一些。幻狐聽話的躲到不遠處的樹下,二人屏息凝神,隻聽得那喘息聲愈來愈近。
一頭壯碩的野豬在這時自密林深處竄出,動作迅猛,直直朝着二人方向而來,白狼警覺的做出進攻之勢,被一旁幻狐止住。位于前方的塵雪雖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眼下這頭野豬的體型遠遠超于了她的想象,她手下一慌,箭脫弦而出,她以為定會射偏,可那頭野豬卻應聲倒地,連掙紮都未有。
「中了…?」塵雪有些遲疑的靠過去看,一直躲于樹下的幻狐悄悄收了掌上的氣息,跟過去佯裝崇拜道:「哇!塵雪姐姐好厲害!這麼大個家夥,塵雪姐姐一箭就制服了!」
「不是我…」塵雪拾起掉落在一旁的羽箭,那箭上分明隻刮得一層野豬的皮毛:「我的箭根本沒中。」
「哎呀…」幻狐于一旁有些尴尬的撓了撓頭,想着法子的糊弄:「這野豬肯定是被塵雪姐姐你的箭氣所傷,塵雪姐姐内力深厚,不需要射中,隻這箭氣貼身一過,這種尋常野獸哪裡禁得住呢!」
「……」
見塵雪依舊凝着眉頭,幻狐開始想着是否該換個說辭,正思索間,塵雪捏着箭忽得起身。
「塵雪姐姐?」
「我竟然…」塵雪攥着箭的手有些顫抖,回過頭來竟是一臉的興奮:「我竟然這麼厲害嗎?」
幻狐見狀連忙湊了過去,鼓舞道:「對啊對啊!塵雪姐姐最厲害了!」
二人騎馬欲歸之際,塵雪還沉浸在成功擊倒野豬的喜悅中,此刻密林中又悄然竄出一頭,體型較上一隻小,速度卻快了許多。
「阿狐,你說…」塵雪在回頭之際隻迎面吹來陣寒風,風雪将她的視線一瞬模糊,再看清時,幻狐正将重劍重新收于身後。
「塵雪姐姐,怎麼了?」
「我說…」塵雪眨了眨眼,總感覺方才的一瞬似發生了什麼,可轉目眼下,一切都未有變化:「我剛是想問你,那野豬醒來後,應不會再出來作怪了吧……」
「塵雪姐姐你…不是想把它們殺掉嗎?」幻狐聞言忽得緊張起來,塵雪偏了偏頭:「當然,我的箭上塗有麻藥,隻想它們害怕不再出來吓人,并未想殺害它們。」
「這個嘛…」幻狐眼下遊移,示意白狼躲在樹後暫不要出來:「不太好說…」
「阿狐指的可是什麼不好說?」
直到二人騎馬走遠,白狼才将方才被幻狐斬落的野豬自樹後拖出,此時天已将晚,白狼朝着灰蒙的天一聲嚎叫,開始享用它今日的美餐。